熬夜熬习惯了的人可能都有个毛病,太早太迟都行,正常的时间点睡觉反而怎么都睡不着。

    顾孟房间里依旧是暖黄色的灯泡,小小的一盏,在屋子正中间的天花板上,窦深上床前原本想关掉,想了想还是任它开着。

    只是没过一会儿,开门声传来的那一瞬间一道“啪嗒”声接着响起,房里彻底陷入黑暗。

    那是刻意放轻的开关按合声。

    顾孟走到桌边,将椅子向外搬出一小截,打开台灯,又将灯罩往下按了按,所有的光亮便拘于一小方桌面。

    他家在一楼,窗户外面对着的就是大片的草坪和树木,蝉虫藏在那里止不住的鸣叫。

    不算很闹人,反而会觉得这是正常的、应该有的声音,与笔尖触在纸上的沙沙声交错在一起,窦深突然安了心。

    他微微睁开眼睛,顾孟背对着他,刚洗过澡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垂眸坐在书桌前,写题写的很快,翻页却奇迹般的温柔了下来,胳膊裸露在外的地方有肉眼可见的青紫红肿。

    窦深轻合上眼睛,“篮球赛怎么办?”

    “还没睡啊,吵到你了吗?”顾孟笑了一下,“不打了,反正人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

    “很多人去看你。”窦深说。

    “很多吗?”顾孟饶有兴趣地问。

    “很多。”

    顾孟笑道:“那是不是可以收门票了。”

    窦深:“……傻逼。”

    两人都笑了起来,笑了一会窦深闭着眼睛让自己睡觉,又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晚事太多了,他抽了风一般突然开口,“我妈认识他的时候,不知道他结婚了。”

    顾孟一顿,背脊绷了一下,笔停顿一瞬又接着写下去,“嗯。”

    “后来怀了我,他老婆找上门拉着我妈去打胎。”窦深没什么起伏地说,“她那时候也就二十出头,大学还没毕业,怕得不行,又不想打胎,就跑了,学都没上完。”

    窦雪梅是美院的学生,天赋极强,前途无量,后来出了这事被学校开除,又被家里人赶出来,一个人接些画稿养活自己跟窦深。

    坐月子的时候估计吃了不少苦,她留了一些病根。

    窦深从小就知道老妈不容易,所以一直都很懂事,他以为他爸是早就死了的。

    直到初三那年发现老妈多次和一个男人联系。

    他知道全世界只有自己是最没有立场指责窦雪梅的人,但不意味着他能接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