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一行人只比贾琮早一天出发,驿站又能换马换车,以沿途州县的民户血汗供他们挥霍,所以进程还不太慢。他们在前走,贾琮是知道的,但无意关心。
德州是属于山东境内的第一站,隶属东昌府,王熙凤十几年没走这么远的路,从京城到山东,是一路而南,经线变化不大,纬线却是急降,以此而来的温度、气候变化,王熙凤都不适应,借口身体有恙在安德驿停留一天,父母虽同意了,却派家奴跟着。
实际上是她问过父母,王仁已经快出东昌府到兖州了,贾巧之事她也没有告诉父母,料想王子胜是不会关心的,事到如今,唯有求贾琮一途了。
当下王熙凤捧了一个盒子进来,孙福识趣地退出,座位上的贾琮在她身上浏览一圈,王熙凤仍旧一身大红,不过和以往装扮略有改观,佩了羊脂玉、珍珠衫,身量苗条,体格风骚,一双丹凤眼很是标准,贾琮也不说见或不见。
王熙凤这样的交际花,当然是万千宅男所爱了。
“御史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王熙凤笑语嫣然地坐下桌边,摸摸盒子道:“即便到了如今,我们还算有亲戚的情分。姐姐这一到德州啊,就打听可有什么好的东西,原来德州扒鸡闻名遐迩,还进过宫呢,就买一份给亲戚兄弟尝尝。”
如今王熙凤回了王家,按王夫人那边叫,也是堂表姐,贾琮很配合她的演戏,笑道:“凤姐姐风采依旧,还是和以前一样会关怀人。”
打开盒子,确实是德州扒鸡,散发的一股肉香油而不腻,王熙凤就如亲姐姐一般端坐,贾琮也不犹豫,却也不开吃,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小盒取出银针,插进扒鸡里面,须臾拔出来一看,并未变色。
甘萱那次在酒里下药,让贾琮学乖了,可不会重蹈覆辙。
这个动作,使得王熙凤愕然几秒,又有一股愤怒,但是想想,她毒死过艳红,他们又有旧怨,贾琮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她心里冷哼了一声,时势不由人,风水轮流转,她认了。贾琮如此举动,在王熙凤看来,是对她的羞辱。
“德州有三宝,扒鸡、西瓜、金丝枣,谢了。”贾琮对着桌子上的扒鸡两眼放光,这只鸡侧卧、身发黄,经过精工细作,很难买到的。
宋庆龄曾经向主席进献这种扒鸡表示敬意,从明代德州扒鸡出名开始,老百姓就几乎尝不到,只能“望鸡兴叹”,但是扒鸡却是老百姓发明的。
贾琮开始津津有味地享用,旁若无人似的,这德州扒鸡果真美味无比,远远胜过身旁的美人王熙凤,王熙凤略微尴尬:“那个……琮弟,巧姐这事……”
“这事难办。”贾琮边吃边回话,一点也不近人情,一跷二郎腿,满嘴油乎乎:“其一,和我没关系。其二,往事哪能一笔勾销?其三,求我办事,一只扒鸡的钱哪能够?”
“那你要多少钱?”王熙凤坐不住了,这人的嘴脸实在无耻。
“唉……我这肩有点酸啊……要不你给我揉揉?我现在脑子也乱,事儿也多,也许一时开心了,就会答应你……”贾琮自顾自撕鸡吃,毫无士人的文雅形象,腿脚伸出袍服,往桌上一搭,标准的一个大爷。
“你……”王熙凤离坐起身,伸出手指,气愤地指过来,浑身哆嗦,脑子思来想去,却慢慢平息了怒火,过来给贾琮揉捏肩膀,力道甚大,可她那点力道,贾琮完承受得起。
揉捏了一会儿肩膀,贾琮已经吃完了德州扒鸡,还是仰面躺着,一边剔牙,一边享受,拍拍大腿道:“这里也揉揉!”
王熙凤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贾琮大卸八块,她发誓,从哇哇落地到现在二十多年,从未如此地恨过一个人。
现在开始,对于贾琮,她比贾琏更恨,贾琏好歹和她有几年恩爱的时光,想起来比较复杂,而贾琮这个模样,如果有朝一日贾琮落魄了,她一定要把贾琮砸成烂泥,敲骨吸髓,狠狠地捶进地下,方才能消她心头之恨,王熙凤心想。
她是堂堂的名门闺秀、大家千金,现在却要给他这样,听他使唤,如何不恼?
王熙凤一路揉捏贾琮的两只脚,她的一双玉手,充满无限的悲愤。
“这手法一点也不娴熟,得练练,知道么?”贾琮舒服享受的同时,忽然发觉自己的气血越来越旺了,好像是从雄县开始,尤氏每天一晚汤不落下,贾琮就觉得火气越来越雄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