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幻想宏观时代文学网>穿越历史>浮醉三生 > 第三百二十三章 时移事易
    额,要不是他提起,她还真是把心头血这一茬给忘了。宁玄意想着他们两个当初的那一番胡扯,莫名的就有了几分心虚:“你还真打算用这种方式啊?”她原以为黎烬不过是随口说说的,等到真正解蛊那一天,随便使个什么障眼法的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一回他却要动真格的了。

    “我都已经跟大雍陛下这么回禀了,当然也就只好如此行事啊。”握着女子的手紧了一紧,黎烬笑得有些无赖:“欺君之罪呢,这名头可不小,我还不想没等到大婚就先在异国他乡被人下狱了。”届时,别的不说,光是徐恪和苍彧那两个家伙就一定要高兴疯了,他怎么会给那些人以可趁之机呢,当真是笑话!

    这位行走江湖从来不把任何权贵放在眼里的灵医大人居然说他害怕蒙受欺君之罪……宁玄意这回是连翻白眼给他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根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好不好?!要是青葛那小子在,只怕还得为自家主子那厚重无比的面皮而心生惊叹,只可惜他此时人在瓮城,这样的好戏也就剩她这么一个观众了,无人分享还真是寂寞的很啊。

    栖月宫跟泰和殿的距离不算太远,至少是要比棠梨苑更近一些的,所以,哪怕他们是走到半路才临时起的意,抵达栖月宫门口的时候也才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因着一路闲聊都被黎烬的插科打诨给闹过去了,宁玄意也就没了精神再去想那么多。是以,她只是乖乖地跟在黎烬身后,看着他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守门的卫士,两个人才提步进入。而就在他们前脚刚踏进院落的一瞬间,后脚栖月宫的大门便又给重重地锁上了。那沉重不堪的金属撞击之声,回荡在整座空落落的宫殿里,听起来显得格外清晰且刺耳。很难想象,这是宫中分位最高的女子的寝殿,然而头顶上栖月宫那三个明晃晃的烫金大字又是那般确认无疑,一时间看得宁玄意也只剩下了暗自叹息的份。

    宫闱之中的生活素来如此,前朝顺利,后宫受宠,于是便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地鼎盛繁华。可一旦前朝生出了事端,即便后宫女人没有涉足其中,总也免不了深受其累,荣宠不再。当年云齐两家争权并立之时,这栖月宫的一应物品乃至周遭环境摆设,基本上都要比她的琼华殿更加富丽精致。只是到了现在,琼华殿还是那个疏朗辽阔、静谧安闲的琼华殿,这昔年堆金砌玉的栖月宫却是连半点儿风流旖旎都不存了。门庭冷落至衰败,真要说起来,其实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罢了。

    “呵,两位这是贵足踏贱地,好端端的,怎么跑到这无人问津的栖月宫来了?”许是被门口锁链滑动的声响给吸引,还没等宁玄意二人进殿,一身姜黄色纱衣的齐月柔却是已经扶着碧荷的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了。她像是许久都没有见过阳光的样子,一张脸蕴满了淡淡的苍白,再加上没有挽起来的如瀑长发和简单到几乎算是不修边幅的衣物,衬得齐月柔整个人都好似孱弱了不少。没有了以前的温雅秀致、娇美动人,却也少了骨子里的一点骄傲跋扈,看起来竟变得弱不禁风一样的凄楚可怜了。

    “不日就要替贵国陛下解蛊了,娘娘乃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在下纵然再不情愿也是得来关照的。”黎烬长身而立,再配上那张清俊到了极点的容颜,往那儿一站便自成一道风景。可惜,他这一开口,再出尘脱俗的谪仙之气也在瞬间化成虚无。原因无它,只是口舌过于毒辣,寻常人等却是无福消受的。

    “你……”被他轻描淡写却又极度鄙夷的语气给激怒,齐月柔柳眉倒竖,刚想要出言斥责,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当下那张俏脸一变,连带着嗓音都微颤了起来:“为什么解蛊需要本宫参与?!难不成……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面不敢置信着,一面甩开碧荷的手又再度朝宫门口快走了几步,齐月柔在这一刻变得急切无比:“陛下不是说了今日会召本宫的父亲入宫觐见的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本宫要见他们!本宫要当面问个清楚!这一切肯定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明明她和整个相府一样,都在万分迫切地等待着能怀上一个龙胎。若是皇子,那他们齐氏满门的荣华便都可万年永固了。她是要当大雍未来太后的人呐,早在入宫的时候,父亲就这么殷殷地叮嘱过她了,又怎么可能会在之后给萧隐下什么断子绝孙的虫蛊呢?而且,还是这么明目张胆地通过自己的手!她的父亲可是个精明得像狐狸一样的人,永远只有算计别人的份,又如何会愚蠢到做出自毁城墙的事情来呢?对,不可能的!不管怎样都不可能!她是齐家人,她是齐佑的女儿,父亲无论如何都得护着她的,一定不会让她出事才对!

    看着她像发了狂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宫门口走,却又一再被理智尚存的碧荷拼命拉住,宁玄意忽然就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误会?陛下都不愿意再见你一面了,如何会是误会?再说了,便当真如此,以娘娘现在的模样,又能解释得清楚什么?”

    这些话,皆是当年她被绑缚在诏狱的刑柱上时,由眼前的这个女人亲口说出的。一字一句,从未更改,就那么深深地镌刻在她的心底,每每午夜梦回,都犹如一把把见血封喉的利刃,刀刀割到她窒息。而今,时移事易,这些苦楚,终于是换到她让齐月柔来品尝了。那个时候,齐月柔也是这样,一身华服,娇娇俏俏地立在她跟前,以一种轻蔑至极的口吻漫不经心地说着让她绝望的话。她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即便事隔已久,她也是不会轻易忘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