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萨要离开的那日,最冷的时节已经过去,天气有些回暖,赛蒙的病也彻底痊愈。
许多人来送安萨,往他手中塞了很多东西,将他堵得根本走不开。
乌曼达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在人群之外伫立了一会儿,突然便转身回到父亲房间之中。
赛蒙不在屋里,兴许也是去置办些想让安萨带走的东西。乌曼达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愣了愣,突然便更伤心了。
她趴在父亲的床边,将脸埋在胳膊圈出的空隙里。
赛蒙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他放下手中想让安萨带在身上防身的刀,走上前去,拍了拍女儿的肩。
乌曼达早在听见父亲脚步声时,便僵住身子,直到他的手拍上她的肩,才徒然放松下来。
赛蒙半是玩笑地问她:“丫头,你可没哭吧?”
乌曼达借着起身的动作将眼睛在衣袖上狠狠一擦,抬起头故作自然道:“我怎么会哭呢?不过是困了,在你这里趴一会儿罢了。”
赛蒙看着她不知是哭红还是擦红的眼睛,顿了顿,只装作没有看见,轻声道:“你待会儿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也出去送他一程吧,也许以后就见不着了。”
乌曼达原本还能强忍着,因着赛蒙这么一说,眼泪又忍不住要落下。她飞快地转过头去,强自轻松道:“这么多人送他,也不差我一个。”
赛蒙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思,可他只能道:“当日若不是你瞧见了他,我们不会将他救回来。可如果没有他,我们族里那么多人的病也不会好,就连你爹我,也未必能熬过这个冬天。他不欠我们什么。你去送送他,就当是成全了你们之间的缘分。”
乌曼达终究还是没忍住,红着眼看向赛蒙,最后趴在父亲膝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让他离开?他在这里分明也很好,他教那些孩子读书,教我们认识草药,为族人治病,每个人都喜欢他,他在这里会很快乐。”
赛蒙问她:“那你觉得,这些日子里,安萨他真的快乐吗?”
乌曼达立时便想点头。
她记得安萨将族里最调皮的小男孩放在自己腿上,教四周围成一圈的小孩子识字时,脸上耐心又温柔的笑。也记得他向族人一株株讲解从集市上换回来的草药该如何仔细辨别的模样。更记得他在为人治病时,是如何宽和与严厉相并。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分明是快乐的。
可乌曼达也想起,在没有同人交流的时候,他总是静静望着萨宁山的方向,像是望着自己忘记的一切。
这里是她的家,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的一切都好,是最适合安萨的地方。可安萨从来不属于这里。
她分明是知道的,她只是不敢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便该放手。
看着乌曼达久久不曾开口,赛蒙便知道,她心里是有答案的。
赛蒙对她道:“汉人有个词,叫齐大非偶,这里配不上安萨,我们便该放他走。”
乌曼达沉默了许久,突然抬头,开口道:“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