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启本就心虚,被秦宴城看的毛骨悚然,好在此时冷盘上桌,众人开始扯东扯西的瞎聊,继而开始第一轮敬酒,首先敬秦宴城。秦宴城这才挪开目光,似乎刚刚只是随便看看。

    时舟正一边发呆一边思考形势处境,至少今晚不抱大腿是不行了的,必须得让秦宴城在酒席之后带他走。

    他至今不能完全确定秦宴城这人到底什么心性,而那本书里对“白月光”的描述实在不多,仅有的文字只能看出他是个做事喜怒无常的。

    虽然他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但以前的时小少爷很少有“屈”的时候,因此词穷了,在讨好和奉承上有心无力,于是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到热菜上桌,时舟尝了一口这铁板牛柳觉得很香——再回想以前别人是怎么讨好自己的,立即恍然大悟,殷勤的给秦宴城夹了一筷子在碗里。

    但时舟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学到精髓——

    别人给时舟夹菜,用的是公筷。

    秦宴城本来正淡漠看着他们假惺惺的奉承闲扯,时舟这么一伸筷子,秦宴城转头皱眉看着碗里的肉,又莫名其妙看了看时舟。

    却对上时舟闪闪发光的眼睛,像一只狡黠得意的小狐狸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虽然试图继续维持矜持认真的人设,但那双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说“快夸我!我真棒!”

    时舟见秦宴城一动不动,不由得微微歪头,余光瞥见众人正暗搓搓观察他和秦宴城的关系。他心里祈求,秦大爷,你丫可千万别当众扫了我的面子啊,我还指望你的态度能警示一下其他人呢,哪怕是看在这牛柳是真的超级好吃的份上!

    可能是时舟那双眼睛太漂亮了,不同于秦宴城自己年少时令人恶心的阴郁,时舟的眸中满是光彩,眼仁极黑极大,乌溜溜的如同两颗漂亮的黑曜石珠子,轻而易举就能打动一个人。片刻后,秦宴城不动声色把它拨到旁边,没有说什么,虽然没吃但也勉强算是接受了。

    时舟见秦宴城没有排斥,自觉仿佛掌握了秘籍,立即又去给他夹其他菜,他还觉得那个酥皮鸭很好吃,还有粉蒸排骨也不错......

    其他人场面话说完,秦宴城已经被敬酒了两轮,他低头一看碗里的肉和菜已经冒尖了。

    他无奈按住时舟夹菜上瘾的手,低声说:“行了,你去要杯温水给我。”

    时舟见秦宴城拿出药盒来,又见他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于是小声问:“怎么了?你胃不舒服吗?”

    秦宴城咬着牙,下颌线紧绷抿唇不语,时舟见他这一阵快难受的说不出话了,立即起身去找服务员了。

    方才两人的亲昵举动,什么夹菜、聊天之类的,这些都被众人看在眼里。

    非同寻常,实在是太非同寻常了。

    稍微了解秦宴城的人都知道,往他碗里夹一筷子菜的话,整碗饭他都应当不会再吃了,没直接扣在对方脑袋上只能感谢他骨子里的良好修养让他通常不这么粗鲁。果然换了人就是不一样,双标还是秦先生最双标。

    郑启目睹全程,实在不知道时舟到底什么时候和秦宴城认识的,又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只觉得心里怪异,十分不得劲,就像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吞不下也吐不出的别扭,却又偏偏说不出来。

    ——时舟只是个廉价的替代品,他不想要了的垃圾,爱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但对方为什么偏偏是秦宴城!

    秦宴城是什么人,从少年时就永远矜傲而高高在上,只能仰视的人。郑启仍然记得清楚,当年自己第一次鼓起勇气搭讪,秦宴城正坐在后台准备上台发言,他转头淡淡看着结结巴巴地郑启僵硬没话找话的样子,“嗯”了一声,就再无下文。

    到了现在,更是任凭谁都要恭敬叫一句“秦先生”,都得老老实实不敢造次,唯一出现的特例怎么会偏偏是时舟这种下贱便宜货?!

    郑启把筷子狠狠攥在手里,几乎要单手掰断它们了,也无法克制心中的妒火和挫败感,像是受了什么无法言说的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