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留在庄院的杨管家跟夏守知聊了一会儿,两人主要聊的还是两季稻的事。杨管家已经得了信,知道要把两季稻的事全告诉夏守知,作为一个郡王府的管家,他很赞同郡王这么做。他没有把两季稻的事往吴莎身上扯,哪怕他知道这里头有吴莎不少事,只当是郡王在去年在乡下庄子住了一次后琢磨出来的。
读书人的脑子好使呢,他们只要看过一次,就能看到许多,就连种地的事,也比他这样的大老粗懂。杨管家初时听吴莎吩咐时,还觉得两人是在浪费粮食找乐子,现在看到田里都有稻子抽穗了,他才欢喜起来,却又担心这件事会引到是非。好在吴莎聪明,知道把功劳推到夏守知身上。杨管家把这事的功劳也安在了吴莎的头上,却不知这本来是徐喻明的主意。
夏守知心下也佩服徐喻明竟然在这样的境遇下,还能想到为民谋福,难道是娶到了贤内助心胸开阔了?论模样,吴莎自然不是最好看的那一个,就连吴思都能把她比下去,但若论性情能力,世上再无第二个吴莎。他自是无福消受这样的美人,甚至想过这世上不会有一个男人能相中她,想不到徐喻明竟向陛下上折求赐婚。
这位曾经的皇长孙看着不声不响,端得是有主意得很,夏守知暗暗感叹,倒也有过其他的猜测,不过他一时也不会离开钱塘,那些猜测是不是真的,总能有看到揭晓结局的那天。他也曾唯恐天下不乱地想过,要是有一天吴莎发现了徐喻明并非真心,她当如何,想了许久却想不出,又想到自己说不定会被波及,所以这两人还是好好地白头到老比较好。
跟两季稻相比,马家村那点动静根本不够看。杨管家也曾参与过几次灭门的行动,有时看着一村子人闹腾,总像看着一堆尸体一样。这要是早几年,他按了按自己的手腕,目光冷森森的。正好这时阿香出来找他,听着动静,他的目光马上软和了下来。
“当家的,跟你说个事。”阿香说道,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什么事?你说。”
阿香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扭扭惺惺地说“燕子,这丫头人是好了不少,就是受了惊吓,心里害怕,想要……想要回郡王府去。”
杨管家还当什么大事呢,这点子事有什么不好说的“行呀,就让她去郡王院里呆着充个下人,有她表姑和跟她一向要好那孩子陪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跟燕子要好的那个是三妮,杨管家一时说不上她的名字,只记得是个机灵的。
“这不是还守着孝呢。”阿香小声道,她和杨管家为着这个都没有圆房。
杨管家差点把自个编的谎话给忘了,想了想,他说“其实也没啥,她如今还是跟着你姓,不守也没事。她又是个姑娘家,早晚也是要嫁出去的。”
“可是别人会不会说闲话呀?”阿香担忧地问。
“那怎么办?”杨管家也有点懵,她不是因为想让燕子回去来问他意思吗?他也答应了,怎么她又不肯了呢?
“要不让她守满一年再回去,守一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她打听过了,大官的孙女守孝也是守一样,郡王府的人都是比着大官家的人,燕子守上一年旁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嗯,行。”杨管家连忙点头。
阿香见他答应了,高兴地回去跟燕子说,燕子这会儿正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提了这事,要是让她娘为难就不好了,抬眼见娘高兴地回来,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我跟你继父商量过,等年底了守满一年就让你回去。”
燕子心下倒为不能马上回去有些不安,可是一想能回去就是好了,便笑着点了点头,撒娇地靠在阿香怀里。阿香抱着她,却有些发愁,她本来还想在守孝这三年在这附近找个合适的人家,等三年孝期一满就把燕子嫁出去,以后她也不用再跟着回郡王府了,不然这下人不算下人,亲戚也不算亲戚的,住久了别扭。
以往在郡王府,他们也不能随便出门,府里那几个下人又都不怎么样,只有一个忠上勉强算是好的,他又和燕子同年,年纪也合适。可是阿香总还是在再多挑挑,别让燕子的男人只能是个下人。
把差役从各村收集过来的事一归整,夏守知又挑了几个要紧的,让他们去拿了证词。等证词一到,马家村这边强抢粮食的、打架斗殴的、小偷小摸的抓了一大把,村子里不见的八个男人也在要抓的名单上,许多人还攀扯出了马村长,甚至有人还说马村长以前做过一票大的。
夏守知细一问,还真问出一件事,说是六年前马家村留宿了一个在山里迷路的年轻,因为那天下雪就暂时住在马村长家,之后雪停了这个青年却不见了,没有人看到他离开,却有人曾看着马村长背着一个人往山上走。风雪天会上山的人不多,他背着的远远看着很像是个人,看见的人就记住。那之后隔了一年,马村长家在镇上买了一间铺子,如今是他家老二管着。
夏守知把人一锁,又动了刑一问,大人也许还能杠一会儿,女人们一看自家男人孩子受苦,自己也熬不住刑,把事情说了个干净。原来马村长家还真害过这么一个人,当时是把人的东西给留下了,给了他一件破棉袄就把他扔山上了。第二年,有人进山看到了一具骨架子,像是被狼给啃的,马村长让人把骨头拾了原地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