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垂下眼睑,转头道“茯苓,你去把四小姐请来。”
“不……不,我不能这样见她!”蔡氏伸出苍白的手,急切地说,“我如此不堪,就不要带累她了,还请夫人不要因为我轻贱她。”
“我是她的嫡母,自然会为她尽心考虑,你……只管放心。”卢氏烟眉微拧。
蔡氏这个妾室像一根扎在指甲里拔不掉的刺,无论吃饭睡觉,还是绣花喝茶,都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若有可能,她也不愿在她和慕绍堂之间有这么个妾!
而此时,她已将死,卢氏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哪怕不是出自本心,她也应了。
“谢夫人。”蔡氏想要起身磕头,奈何已经撑不起。
她软在血泊里,气息微弱,那双美丽的眼睛大大睁着,却渐渐没了神采,片刻之后,皓臂一松,耷拉在床沿上。
“姨娘!”&nbp;&nbp;跪在床前的香苹大哭起来。
谭立德上前,弯腰探视鼻息,须臾,他朝卢氏摇摇头。
卢氏深吸了口气,威严道“赵婆子,你带几个人操办蔡姨娘的丧事,一应事项按规矩办,不必特别来请示我,再有,老夫人上了年纪,最好不要惊动她,若是有谁走漏了风声,挨了重罚,不要怪我没有事前提醒!”
“是,奴婢知道了!”赵婆子毕恭毕敬地行礼。
她是卢氏身边积年的老人了,素来办事妥帖,深得卢氏信任,这次自然更加不敢怠慢,立时招呼人忙碌起来。
卢氏盯着香苹看了一眼,转身带着顾青竹走了,赵婆子推了她一把“你们姨娘为你求了保命符,还不快跟着去!”
香苹被她一推,歪在地上,她跪直了,哽咽地磕了三个头,一抹眼泪,爬起来跑了出去。
朝晖院中,一间厢房内,卢氏端坐在桌旁,顾青竹坐在下首,香苹跪在地上。
“说吧,你是从合欢香说起,还是从蔡氏有孕说起?”卢氏面沉似水道。
香苹头发上的雨水,滴滴答答流进了脖子里,一路往下,后脊冰冷寒凉,她打了个哆嗦道“打去岁爷病了一次后,身子不如以往,那什么也……不太……”
香苹顿了一下,偷瞥了一眼卢氏,飞快地越过这个尴尬话题,接着说“姨娘变着法儿给爷炖补药,可收效甚微,有一次不小心打碎了陶罐,打发我偷偷出去买。
因怕被三生掌柜询问,我就在昌隆杂货店买了一个,哪知那日那般凑巧,一个中年男人神神秘秘向掌柜的买合欢香,说他家老爷,年逾花甲,马上要纳一房年轻美妾,要在洞房花烛夜用。
我听了这话,一时动了心思,也向他买了一束,回来给姨娘试了,果然比食疗药补更有效,那时老爷正为三爷的亲事与夫人不睦,时常歇在浣纱院,一来二去,姨娘就有了身孕。”
因着外间风雨不停,寒气又起,厢房里燃了一个火盆,香苹脸上的雨水干了,整个脸干巴巴的,她揉了揉,接着说“姨娘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她的的孩子,许是因合欢香来的,一直不太安稳,她害怕孩子没了失宠,便叫我出去想办法。
我本是想去德兴找谭先生,&nbp;&nbp;可半道上看见女医素娘为人诊病,不仅给人接骨,还治妇人各种病症,我便将姨娘的病症说给她听,她十分笃定能治,我便将她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