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相轻,文官们总说武将之流没有脑子,其实他们只是性子直爽,不知道拐弯,很多时候得罪了人也不自知。如果说早些年陆衍说话行事还多少会有些拐弯抹角委婉为之的话,那么这四年多的边疆历练则将他磨练成了一个说一不二直来直往的大丈夫,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这般敏感的问题,自然不是一个有着慈母之心的母亲可以随意问出口的,因为陆夫人的含糊其辞,所以陆衍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回答才好。
“你就算真的……也给我先忍着,等你的几个弟弟们成了亲再说。”这话出口之前,陆夫人本来还能稍微压抑一下自己翻腾的情绪,说了这话之后,陆夫人直接攥起拳头就往陆衍身上砸,一拳又一拳,便砸边骂,“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学别人断袖,男人有什么好的,是能给你生孩子啊,还是比你多长三条胳膊四条腿的!”
听自家亲娘说自己是‘断袖’,陆衍的脸黑了。再联系前言后语,陆衍终于算是听懂了他娘究竟想说什么了。
“娘,您误会了,儿子不是断袖。”他一个堂堂男子汉,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跟断袖哪里扯得上一点儿边。
“你还说你不是断袖?满京城都传遍了,放着娇滴滴的姑娘爱搭不理,你抱个半大小子倒是抱得紧,官差来了都不肯撒手啊!”
“是……她抱着儿子。”陆衍试图解释,虽然结果是他和她抱在一处,但他并不是主动的那一方。
“他抱你你不会把他推开啊?!你死人啊?!”
陆衍:“……”要真是个男子,恐怕人还没近他身,就已经被他一脚踢飞了,但那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姑娘算怎么回事?而且他确实没想到她会直接扑到他怀里来。
陆衍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她虽然小,总归是个姑娘家,和他抱在一处这样的说法若是传了出去,他得的大约会是风流的名声,她只怕就没法做人了……想到这里,陆衍只叹了口气,“娘,清者自清。”
“清?那好,为了证明你的清白……”
怎么对外证明一个男子不是断袖呢?自然不可能站在大街上逮着一个人就和他解释一二,最直接有效的法子就是娶妻生子。
这一回,陆夫人顾不得心疼儿子或许会娶不到心仪的妻子了。她只希望儿子能尽快洗脱这样不好的名声。
“你怎么说?”
“……但凭母亲做主。”陆衍想,反正他并没有喜欢的人,那么娶谁其实都是一样的。谁做的他的妻子,他便会敬她重她护她……爱她。
陆衍这儿松了口,陆夫人微微松了口气,“好,那你就等着做新郎官吧。”陆夫人前脚刚放出了豪言壮语,后脚就到了唐府。
“妍妍,这回你一定要救我。”陆夫人已经不说‘帮’了,而是‘救’。
‘救’这个字听着就渗人,柳欣妍被她弄得有些紧张,“发生什么事了?姣姣你慢慢说。”
陆夫人想着,就算她不说,柳欣妍估计也迟早会知道这消息,于是也不隐瞒什么,直接三言两语带过那些不堪入眼的消息,最后总结了句,“阿衍说是误会,但却不肯解释给我听。不过,他已经答应了,这回我挑了谁,他就娶谁。妍妍,你眼光好,你帮我一块儿挑一挑,可好?”
柳欣妍很想说不好,毕竟这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句话怎么说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放在这里,也就是说即便陆夫人没有给陆衍挑到合适的妻子,那她也永远是对的。她一个不远不近的外人,就有些不好说了。
“还是你先挑了,然后我帮你参详一下吧。”
媒婆和月老终究还是不同的,月老是天上的神仙,那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媒婆是肉体凡胎,衣食住行样样都需要银子,自然是撮合一件婚事算一件,媒人红封拿完也就完事了,哪管她介绍的男女成亲之后是个什么光景。
“我听说啊,有个丧……媒婆撮合了一对儿男女,男的瘸了一条腿,女的瞎了一只眼,相看的那天呢,媒婆就让姑娘侧身坐在窗边,露出完好的那半边脸,然后让男子打马从窗下过。”陆夫人说得心有戚戚焉,好像她和柳欣妍刚才费了老半天劲挑出来的几位姑娘都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