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书画四艺之中,柳欣妍自觉于‘书’上还算是有些天赋的,至于琴和棋,是嫁给唐敬言之后为了全唐敬言的面子在闲暇之时涉猎的,略知皮毛,却都不怎么精通。而画,柳欣妍觉得自己大约就没那个天分。

    四艺她学了其三,剩下的画她也便不勉强自己学了。当时她是觉得,反正学了她也是用不上的,别人家的姑娘们或者夫人们自小便开始学习如何绘制花鸟虫鱼、山水风光,不管如何,她们都能挑出她们最拿手的东西来画。而她,除了画竹子还是画竹子,画起其它来,怎么看都像是在画荷叶。

    倚着引枕,柳欣妍的目光尽数被认真作画的唐敬言所吸引。她原来总以为那些个夫人们在她跟前夸唐敬言是不想得罪他,此刻却觉得她们也许就是实话实说。唐敬言确实是很好的,好到如果没有在锦衣卫述职这个巨大的缺陷,这世上几乎没有任何女子配得上他。

    给画作上色是个很重要,很需要耐心、细心、专心的过程,唐敬言每一次落笔都很谨慎,细细地将调至心中所想的颜色抹在相应的位置上。他那样专注,专注到柳欣妍已然缓缓走至他身边,他都未曾发觉。

    柳欣妍也没想打搅他,他专心致志地画,她静静地看,亲眼看着在画中的‘她’和‘她娘’在唐敬言笔尖细致的雕琢之下渐渐变得鲜活起来。

    她娘亲乌发之间难以隐藏的白丝,她脸上薄擦了一层的胭脂,元宝微噘的小嘴……连这样的小细节都活灵活现,那天的场景仿若重现,跃然纸上。

    世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拥有的时候混不在意,回首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曾经拥有的才是最珍贵的。

    唐敬言体力好,又足够专注,站立几个时辰也没什么大碍,搁笔之后只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已经无碍了,反观柳欣妍,明明只是看着罢了,却一副比唐敬言累得多的样子。

    本来柳欣妍还想着,唐敬言站多久,她就陪站多久,结果不过站了半个时辰不到,她就已经腰膝酸软得不行了,本想搬个凳子在一旁坐下,又怕动静太大吵到他,于是最后柳欣妍还是回到了小榻之上,靠着靠着便有些犯困,却一直硬撑着没睡。

    “又困了?”唐敬言就像是个入定的人,专注不知时日过,只觉得柳欣妍不过才刚起了一会儿,短短时间之内就又犯了困。

    柳欣妍太困乏,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反应不过来,后来懂了,也没力气和唐敬言辩驳什么,只伸出手指点了点窗外日头所在方向。唐敬言抬头一望,先是一愣,而后立马转头问柳欣妍,颇有些紧张兮兮,“都这个时辰了?妍妍你饿了吗?”

    柳欣妍默然,原来对她家夫君而言,她的生活里除了睡,就剩下吃了?

    但没办法,她的身子就是这么不争气,眼皮一直往下掉也就算了,肚子也开始如附和唐敬言的话一般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因为柳欣妍困得厉害,唐敬言也不敢喂她吃太多东西,估摸着她有四分饱了,便让人把吃的撤了下去,然后扶着眼睛几乎只剩一条缝的柳欣妍在院子里走了走,说是扶着,其实柳欣妍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交托到了他身上。

    那样子看起来一点儿不像饭后散食,倒更像是柳欣妍在梦游,唐敬言怕她伤了自己。

    睡了一觉醒过来,柳欣妍精神倒是好了很多,只又开始觉得饿了。觉得一睡醒就喊饿并不是什么有颜面的事,柳欣妍捂住了正小小声咕噜的肚子,很认真地问唐敬言,“那画,就算是画好了吗?”

    唐敬言耳朵微动,转头去洗了个手,回转的时候拿了一块点心递到了柳欣妍嘴边,“差不多好了,等明后天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色的地方。”

    刚才就是闻到这股子香甜的味道,她才觉得肚子饿的,柳欣妍咽了咽口水,狠心撇开了头,口是心非道,“给我这个干吗?我又不饿!”

    “对,我们妍妍一点儿都不饿,饿的是我们家小姑娘。咱们为人爹娘的,且不说别的,温饱还是要给小姑娘保证的吧?”

    眨巴了眼睛考虑了一下,柳欣妍很诚实地转头张嘴,把那块大小适中的点心叼进了嘴里,那股子香甜的滋味在舌尖舞蹈,柳欣妍眼神发亮,匆匆咬了几口就咽了下去,“真的是她馋,我一点都不饿的。”话落又嗷嗷待哺一般张开了嘴,等着唐敬言投喂。

    唐敬言擦了擦她嘴边的点心碎屑,递了个碗到她嘴边,十分诚恳地点头附和,“嗯嗯知道,你吃慢点儿,先喝点牛乳。”

    吃饱喝足之后,柳欣妍有些恹恹地躺在唐敬言怀里,“她都还没显怀呢,我就已经这么能吃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唐敬言没吭声,按照齐巍和他爹的经验,这样的时候不适合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