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天朗气清,端得是个晴空万里。天气好,心情自然不差。城中闲逛累了,便寻处酒楼吃饭。

    主人同顾湘姐姐倒是聊得开心,可怜她顾白在后跟着,东奔西跑。好不容易歇脚,满心盼着店家快快上菜,可谓是望穿秋水。

    只见店家小二从一楼传菜,以绳子提至二楼。又得二楼小二端菜过桥,再下木梯,方才送至他们面前。“客官请慢用。”

    慢用?再慢她都快饿死了。过街便有楼梯,直接传菜即可,何须如此弯弯绕绕。顾白拿筷欲要夹菜,目光触及主人未动,她哪儿敢先吃啊?无奈又委屈地一声轻呼,像是柔弱的小奶猫,乖巧听话。“主人。”

    顾湘饮着酒,目光略过大街,满是无聊地探寻趣事。“主人主人,你看,那要饭的倒是想得开啊。”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桥头躺着个人,邋里邋遢,衣衫不整,皮肤黝黑,胡子拉碴,像个乞丐,还是个奇怪的乞丐。躺在桥头,喝着酒,恣意洒脱,不像寻常乞丐那般受生活所困。

    顾湘不解,看着有趣,便笑得开心。“诶?这要饭的身前连个碗都没有,一个铜板都没收到还乐呵呵的,莫不是个傻子吧?”怪人,真是个怪人。怪事年年有,怪人格外多。

    顾白蠢蠢欲动的手,拿起又放下,她多想说一声,这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乞求般的目光望向主人,谁料根本没人管她。主人也被撩拨起兴致,入目皆是那个乞丐,也不知道是哪儿好看。

    看人不看皮,看人需看骨。好看的皮囊万千,精美的根骨却是万里无一。主人一双慧眼识人,不,换句话说,是识骨。“他是在,晒太阳。”

    肚子干哑地叫了两声无望,便守着本分安静了许久。没了肚子的催促,顾白便跟着瞧了瞧。晒太阳?太阳有什么好晒的?看人晒太阳更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不得不说,那乞丐气宇不凡,身着褴衫也难掩其风骨。

    “主人,你别欺负我没见过世面!那人活像三年没吃过饱饭,分分钟倒地咽气。我赌他一定是个要饭的。”顾湘扭头一眼,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嘴角一笑,便是半分也掩不住。

    主人一笑,笑得是潦倒众生。折扇在手,扇得他是翩翩不凡。“美人在骨不在皮,阿湘,这次是你看走了眼。”

    “美人?主人你口味可真重。”顾湘眉头一皱,揶揄几句。

    “若主人觉得是个美人,要不然我们抢回去,好生养着怎么样?”顾白探头,兴致勃勃地说着。毕竟主人难得夸人,那即便换个瞎眼瘸腿的,也得叫美人。

    “抢个乞丐回去干什么?要饭吗?”顾湘轻敲了一下顾白的小脑袋瓜。转头对上主人,笑容灿烂如花。“主人,你还没说赌不赌呢?”

    “湘姐姐,你别跟主人赌了,哪次不是你输?”顾白无奈地好心劝了一句。他俩真打起赌来,更是没完没了,这饭还能不能吃了?

    “哼,这次肯定是我赢。”顾湘胸有成竹,满怀期待地等着主人下注。“主人若是输了,便要陪我打三天牌。”

    “那你若输了呢?”主人温雅一笑,瞧着既赏心,更是悦目。画中仙,花中鬼。嘴角微扬,眼神撩拨,看得人是浅鱼沉塘、孤雁落沙。

    顾湘机灵心思一动,俏皮一笑,却又故意干巴巴地哭得委屈。“那我就陪你打三天……”

    “就禁打三个月牌。”未待顾湘说完,顾白趁机插了一句,满眼小心思,又指指身旁放着的大小包袱。“还有这些行李也得拿着。”主人在外,格外讲究,吃穿用度皆是要用好的。随处歇脚,也得伺候着烹茶煮酒。那问题来了,吃的用的从哪儿来?还不是她一手背着。

    “喂,顾白,你个小丫头,怎么让你趁机占了便宜?”顾湘又好气又好笑,回头看她,嗔笑半怪,不过玩闹。

    “湘姐姐莫不是怕输不敢赌?”顾白眉眼一挑,依着她性子一激。

    “谁不敢赌?就瞧好了吧,你们输定了。”顾湘胜券在握,一字一句皆是肯定不已。能让主人陪她打牌,岂不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