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看到镜子,清楚地发现镜中的自己和母亲长得有些相似,嘴唇和鼻子尤其像,但其他地方却又不像,不过他的头发b母亲还要长,而且看起来黯淡又毛躁;还有瞳孔颜sE也好奇怪,明明其他人的双眼都是相同的颜sE,但他的一眼是如天空般的湛蓝sE,另一眼则是同温蒂毛sE的浅棕sE。他不晓得自己长得好不好看,也不清楚美丑如何定义,只是他非常乐於接受这个第一次看见的自己;他和好多人说到了话、学会如何使用手机、嚐到以前从未嚐过的食物,然後顺利地写出一封要寄给珀西先生的信,甚至读了好多本有趣的故事书和杂志;尽管医院里也没有浴缸,可初次使用的莲蓬头仍让他惊叹不已,没想到洗澡可以变得这般简单;他第一次感到世界是如此之大,明亮、热闹,也无b温暖——

    不过米洛却没有想到,自己这麽快就必须离开医院了。

    温蒂安好地躺在怀中,收音机和书本也收在丽莎送给他的黑sE方型背包里。背包拉链上还挂了一只绿sE小长颈龙。这是丽莎学生时期所背的背包,虽然看得出一丝岁月痕迹,但在主人的Ai惜下依然处在良好状态;细心梳理过的金sE长发乖顺地伏在背後,柔软的黑sE毛衣,以及米sE短K穿起来相当舒适,中筒袜与帆布鞋也让他更好奔跑和跳跃,尤其这还是他第一次穿上鞋袜行走,更是格外感到兴奋。

    他要离开医院了。米洛抬头望向眼前的一对夫妻,他觉得男人和母亲的轮廓特别相像,只不过母亲是风筝,男人则是一头在高空上盘旋的老鹰。

    盖文和穆丽尔。丽莎先前附在米洛耳边悄声说道,盖文是他的舅舅,也是母亲的弟弟。穆丽尔是舅舅的妻子,更是他的舅妈。他们都是家人、都是怀特家族的一员。

    而他,米洛?怀特要被接回家了。

    米洛止步不前,双眼从穆丽尔晶亮的耳坠掠过,然後回到盖文那颧骨高挺、严肃的神情上。他不禁嗫嚅:「但母亲还没回来……」

    盖文沉默不语,寡淡的神情显得严厉,穆丽尔似是没有听清,蹙了下眉头,稍纵即逝的,随後又很快地g起唇角:「你说什麽?」

    米洛抬起眼,双臂收紧怀中的温蒂。「我还不能走。」他说:「因为母亲没有回来。」

    像是听到笑话般,穆丽尔短促地轻笑了声,耳坠也随之晃动,「噢,天啊,你还不知道吗?」她看了眼在不远处接听电话的丽莎,又朝着米洛问道:「果然那位小警员还是不敢告诉你?」

    穆丽尔的话语似是足以搔弄人心般的羽毛,米洛纳闷地望着她,不确定地反问:「不敢告诉我?」

    「是啊,」穆丽尔放轻声音,红唇歙动,「因为你的母亲早就——」

    「谨言慎行。」似是警告,一旁的盖文终於出声。他的视线先是掠过米洛,转而才瞥了穆丽尔一眼,冷淡道:「容许你跟来已经是我的让步,如果情况因此变得更糟糕,我不认为你能处理,克拉克nV士。」

    穆丽尔扬唇一笑,不以为意地反讥回去:「那不就是警方没用的藉口罢了,你还真听话照做啊?」她双臂环x,语带讽刺,「好吧,不怪你,毕竟乖宝宝和人民保姆总是天生一对呢。」

    「可以闭上你的嘴巴吗?」盖文冷言,无视穆丽尔的嘲讽,将目光放回米洛身上——尽管他的审视却让米洛感到有些慌张,不禁紧绷地抬起手,压了压bAng球帽的帽檐。「舅舅……」他小声地说:「你们到底在说什麽,为什麽我都听不懂?」

    「没什麽。」盖文终究开口,却又突兀地停顿了几秒才说:「那没什麽。总之,和我们回去後,你就能找到她了。」

    对此,在旁的穆丽尔又讽笑了声。米洛眨眨眼,看着盖文,「可是,为什麽现在不能告诉我?」

    盖文安静了一会儿,凝视着米洛,「她在很远的地方。」他近似喃喃:「这就是答案。」

    「很远的地方?」纵然早有母亲踏上冒险的设想了,米洛依然惊讶地瞪大眼。「她去哪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哪。」

    「但你说我能找到她。」

    「是,」盖文深x1口气,沉声道:「你能找到她,她就在那里,同时,她也在离去。」

    可盖文这席话却让米洛无法理解,甚至有些埋怨母亲的不告而别。「她为什麽要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