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越没有迎来期待中来自海水的拥抱,他的梦因为栏杆外伸出的一只手戛然而止。

    是陆寻舟。

    他没有管徐归,反而拉住了徐越。

    他甚至不允许他去死,他一定要掌控一切。

    徐越麻木的被拉上来,他其实已经没有知觉,肾上腺素飙升后他几乎站不起来,只能被陆寻舟架在怀里。

    他想起刚刚被他丢出去的徐归,他想他是不爱这个孩子的,不然怎么会半点犹豫都没有就丢了出去,可到底,徐归是没有错的。

    为什么没有哭声,刚刚明明哭得那样大声,徐归呢?是摔进了海里,还是被人接住了,或者是躺在地上没有人管。

    他慌起来,四处找徐归,没有,没有蓝色的小被子,也没有小小团成一团的徐归,他的徐归去哪儿了。

    “徐归!徐归!”他推陆寻舟禁锢着他的手臂,可是纹丝不动,他仰头看他,声音颤抖,“徐归呢?孩子呢?!”

    徐归的手没有一点温度,仿佛就是一块冰,又冷又硬,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也一样。陆寻舟握着他的手腕,冷笑一声:“徐越,你刚刚把他扔出去,现在又问他在哪儿?”

    陆寻舟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在眼皮子底下出事,徐越清楚得很,可手依旧在颤抖,明明是质问的话,说出来却似无力的控诉:“你为什么要逼我,我说了我可以把他给你的,我什么都不要了,孩子不要钱也不要了。”

    陆家是累世的门阀,即便如今涉足各种新兴产业,骨子里还是传统守旧的,甚至因为家业过大,而越发注重名声,陆寻舟皱眉道:“陆家不可能让孩子的父亲流落在外,陆家也不会允许子嗣有同父异母的血脉。”

    真封建啊,徐越觉得好笑。明明可以回去了,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步他就可以回去了,陆寻舟为什么要把他拉回来。他是一个外来者,在这里一无所有,徐归开始是意外是累赘,可如果徐归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那么他可以爱他的,徐归也不是那么讨厌,至少他还算乖,如今徐归也被他丢弃了。

    徐越抬头,目中一片死灰:“那让我去死啊!我去死就好了。”

    他好像每次都跟希望擦肩而过,累积在他心中两年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陆寻舟,挣扎着去看海面,海水如常地拍打着岩石,方才那似螺旋一样的痕迹不见踪影。

    陆寻舟被那一句去死镇住,不留神让人挣脱,他不过想给徐越一个教训罢了,还未等他说话,徐越再度冲到了崖边,陆寻舟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捞人回来按在胸口:“徐越!”

    没有了,徐越失魂落魄地看着那片海,不肯移开目光,游子尚且思乡,他实在太想念属于他的世界了,可这种想念只有他知道,没有人能够理解他。

    “陆寻舟,你为什么要拉住我,让我去啊!”话出口,竟是含着哭腔,徐越抬手抹在脸上,才发现自己哭了。

    除了床上,陆寻舟从未见过他哭,或许真的逼得太紧了,陆寻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手掌抚过他的脊背:“徐越,没有人要你死。”他做不来安慰人的事,只好承诺,“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一切跟以前一样,孩子也依旧是你的。”

    跟以前一样做个泄欲工具么,徐越想朝陆寻舟脸上挥拳,可生产后他体质大不如前,情绪波动已耗尽他的体力,他只能一面流泪一面苦笑:“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你回去,因为我是孩子的父亲么?那你千万别让他跟我在一起,我怕我又忍不住想杀了他。

    他已经穷途末路,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句什么,只知道说出口心中痛快,痛快过后又是无尽的痛苦。

    陆寻舟向来耐心有限,怀柔政策既然不奏效,那么再说也没用,他习惯高效处理事务,在徐越身上耗费的时间超过他的预计。他愿意照顾徐越一时地情绪,可一个能用亲生孩子性命作威胁的人,的确应该吃一些教训。

    他对他已经很厚待,若是旁人,哪里会容他三番五次冒犯,可徐越似乎不需要这份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