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池歪着头,闻着师父身上特有的那股味道,觉得自己马上要睡着了,才听到从师父胸腔处震动着发出的声音:“听我的就好,只要师父还活着一天,就会尽我自己最大努力把贺池教成一个好孩子。”
贺池低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季灵儿:“师父没交代过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而且……不听师父嘱托做出来的事,大概率也是错的。”
言外之意,不帮,多帮多错。
说完,贺池看也不看季灵儿,转身走了。
季灵儿还有点懵,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深浅不一的红指甲。
那是季蓝烟亲手给她包的,她哥说是指甲油对身体不好,自己想臭美只能用凤仙花这么凑合凑合。
季蓝烟那爪子跟刚长出来一样,还没脚丫子灵活,包的红指甲深的深浅的浅,像是大姑娘头一次化妆,擦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胭脂。
季蓝烟一边包一边还跟季灵儿臭贫:“小丫头片子以后结婚的时候一身红,肯定俗死了,我那时候一定要多拍几张你的丑照。”
可季灵儿再也穿不上那身红衣服了。
季灵儿眼里噙了那么久的泪水,还是掉了下来。可砸到地上,连一个最小的坑都没能砸出来……她,真的已经是个鬼了,对这个世界,再也施加不到一点影响了。
季灵儿把脸上的泪一抹,撑着砖起来,直接拦到了贺池身前:“你说你在找师父,我猜凭着你这榆木疙瘩旋出来的脑袋,还不认识字儿,现在应该毫无进展对不对?”
贺池:“……”他不懂,这个小姑娘前一秒还在那弱柳扶风的哭,现在怎么就能说出如此不好听的话。更糟糕的是,她还真说对了。
“我哥当年是他们学校的理科状元,是为了照顾我才留在榕城上了大学,他那脑瓜子特别好使,”季灵儿不装乖装柔弱了,她吸了吸鼻子,凶相毕露,“你想个法子,色/诱也好打晕带走也成,让他跟你一起去找师父,指定事半功倍,说不好你和我哥办酒的时候你师父都能来吃一嘴呢。”
正在这时,贺池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那头是个焦急但又不失冷静的声音:“贺先生您好,我是301号话务员,隔壁市出现了一个‘茧’,风险等级B,可能需要您现在出发执行任务。请问您这边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季灵儿也听见了,她轻轻抬了抬下巴:“机会来了,顺带一提,我哥高考数学满分。”
与此同时,季蓝烟对一人一鬼的对话毫无所知,他摸了摸墓碑上刻着的两个名字,手上的镯子叮里当啷的响。
他站起身,准备回家了:“贺先生,您是不是还有工作要忙?我先开车送您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聚。”
贺池相信在有手术刀和药的情况下,跟自己‘明天再聚’的一定是个凉透了的季蓝烟。
贺池看了一眼季蓝烟的手镯,和那人了无生趣的眼睛,又回头盯着季灵儿,似乎在考虑什么。
几秒种后,贺池扭头,对着听筒轻声吩咐:“能麻烦您帮我准备两张通行证嘛?我这次想再带一个人进去。”
季灵儿展颜一笑,灵体飞速变得透明——她今天头七,原本就不能再逗留了,他哥有人拴着了,她也该走了。
贺池收了线,看着马上就要进轮回的季灵儿,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