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黟县县衙。
已经喝过两盏茶的顾怀看了看大堂外的天色,又瞥了一眼在一旁椅子上陪笑的黟县县令,皱了皱眉头。
他是昨天晚间到黟县的,时间太晚,也就没有来得及去寻驻守在黟县的主将传达军令,于是在城内的客栈休息了一夜后,今天一大早他便去了城外的军营,然而却还是没有找到那位叫李兴的主将。
打听了一阵,才知道这位主将平日里不宿在军营,反而是在城内寻了个宅子,顾怀只能匆匆返回城内,找上了黟县县令。
在他看来要在黟县驻扎,肯定是绕不开这位县令的,他既然找不到人,这位县令应该有办法找到,但让他没想到的事,自从他走进这间县衙大堂坐了起码有一个时辰,那位主将还没有露面。
倒是对面的县令谈兴颇浓,聊起当年去京城赶考的事情就没完,还旁击侧敲地打听了些朝廷上的消息,原本顾怀还以为这位县令要诉苦一番,毕竟这么多兵力驻扎在这里肯定会造成极大的后勤压力,没想到县令倒是实诚,直言若不是有李将军坐镇这里,想必已经被叛匪袭扰多次,如今虽然仓储渐空,但能保得百姓平安就已经是万幸。
但随着时间推移,顾怀的耐心也就渐渐消磨殆尽,正当他想起身告辞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人还未到,声音便已经响了起来:
“王大人久等!军营里有些军务,耽搁了些时间,这才来晚了,王大人寻我何事?”
他走入大堂,视线在顾怀身上逡巡片刻,问道:“不知这位是...”
这么看起来,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了,或许这位李将军多少猜到了二皇子派人来所为何事,这番作态,无疑已经表明了态度。
一旁的王县令站起来介绍道:“这位便是驻扎在黟县的李兴李将军,这位是此次平叛主将,二皇子殿下派来传递军令的顾怀顾大人。”
“大人?”李兴挑眉笑了笑,“不知顾大人官居何职?”
“之前任职国子监,”顾怀顿了顿,“如今算是殿下的幕僚,跟随平叛。”
国子监?李兴眼间掠过一丝狐疑,任职国子监那不就是个教书匠么?二皇子殿下带这家伙来江南平叛?
“原来如此,本将是个粗人,还从未去过国子监,难怪未曾与顾大人有一面之缘,”李兴自顾自地在一旁坐下,“那么,是顾大人在寻本将了?”
“我带来了殿下军令,”顾怀从袖子里摸出文书,“责令你部二月十三日前开拔,赶赴休宁,在殿下进攻宁国一线时从旁...”
“不急不急,”李兴摆了摆手,“顾大人还没吃饭吧?本将在迎春楼订了酒宴,不如咱们边吃边谈?想必殿下也不想他的心腹幕僚饿着肚子办事不是?”
顾怀脸色阴沉下来。
他能理解李兴不想出力,所以故意拖延些时间给他这个传递军令的人一个下马威,但眼下军令都摆在了面前,还装成粗人模样,明显就是准备踩一踩赵轩的脸。
大魏以武立国,但后来朝政重文抑武,地方上这些武将,拥兵自重是没可能的,所以一般都会在朝中找好背景,这次平叛赵轩是主将,李兴既然敢表露这个态度,就说明他是太子那一系的人。
但眼下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一套?
顾怀没有起身,眼睛微眯,将军令放在了桌上:“李将军,这场仗,真的很不好打。”
“嗯?”李兴眼里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