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弥漫,日月昏暗,人喊马嘶,金鼓声声。
唐军纛旗下,柴绍挽缰驻马,神情严峻,眼帘眨动之际,眉头不时微皱。
柴绍明白,今日的攻垒之战已经失败,看来索周精于防御并非浪得虚名,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稽胡骑兵助战!
风沙吹来,大纛“哗哗”作响,柴绍不寒而栗,不仅仅是眼前的失利令他沮丧,隐隐约约地,他预感到西北的局势起了变化——太子李建成在边界会晤稽胡头领,意图牵制梁师都,看来此事进展不利啊!
“霍公,您看——”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柴绍的思绪,“向将军他们回来了!”
柴绍抬头眺望,只见昏暗的暮色中,数百人步履蹒跚地向纛旗走来,部伍不整,旗帜零落。
“今日,向善志他们吃苦了……”柴绍点点头,继而转身,对传令兵说道,“去告诉向将军,不必来陈报战情了,径直去中军大营休整疗伤吧!”
一骑挟尘去,双马踏风归。
片刻,向善志却随着传令兵一同回来了,只见他翻身下马,在柴绍鞍前单膝下跪,抱拳说道:“霍公,稽胡出动了重甲驼队,正与冯弇将军激战!”
众将听闻,无不惊骇,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只见柴绍眉头紧蹙,抬眼看向沙尘滚滚的战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举起马鞭说道:“我知道了,向将军垒前苦战,甚为辛劳,回营歇息吧。”
柴绍身后,众将环列,萧之藏与何潘仁正想上前进言时,只见丘英起一夹马肚,已率先一步来到军帅跟前,拱手说道:“霍公,风沙之中,冯将军与稽胡驼队交战,恐遭不测啊,末将愿率精骑出战,以解困局!”
“霍公,”不待柴绍回答,何潘仁拍马上前,接过话来,“今日攻垒不利,又遇沙尘天气,丘将军青年俊杰,固然勇气可嘉,可是在这戈壁滩里作战,不可逆天候行事啊!”
说罢,何潘仁眨眨蓝眼睛,睨了睨旁边的萧之藏。
萧之藏却是不慌不忙,先朝着丘英起略抬下颌,示意他退下,这才提马上前,双手抚鞍,缓缓说道:“霍公,是全军撤退的时候了,嗯,今日天时地利我皆不占,在夜幕降临之前安营扎寨,来日再寻攻垒良策吧!”
见柴绍点点头,萧之藏补充道:“另外,若稽胡得势,乘冯将军回撤之时,重甲驼队有可能尾随来攻,搏我中军,乱我阵营,咱们当有所防范啊!”
柴绍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左手执缰,右手握鞭,再次举目远眺,注视战场。
这一刻,他如同石雕一般,一动不动,任凭寒风拂掠,把露出铁盔的几丝鬓发吹得有些凌乱,仔细看时,发梢儿如雪,好似霜染冰凝。
须臾,柴绍才转身令道:“鸣金骑兵,脱离战场;弩队靠前防御,精骑侧翼护卫;全军后撤十里扎营!”
说罢,柴绍一拉马辔,独自挥鞭离去,全然不顾身后的众将,蹄声响过,唯见一袭猩红的战袍在暮风中寂寞地飘荡。
……
红巾束发,强弩在手,战马踟蹰,长槊挺立。
丘英起躬擐甲胃,握剑在手,一匹枣红坐骑昂首驻立,前蹄不时地抬起,刨动沙土,似乎随时都要飞冲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