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很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阵势。要是他不当皇帝,如此思念前妻,厚待前妻留下的孩子,说出去都是美名一桩。

    不过同样的事发生在皇家,谈不上什么父子亲情了,一举一动都能掀起风浪来,能平安相处至今究竟是其他皇子有点本事,还是真断了念想,谁也说不准。

    老臣在这一点上就是脑子转得快,和那些只会直来直去的年轻臣子们不同,一语直中:“臣以为,等贺新之回京述职时候再议为宜。”

    “是是是,李大人说得有道理。”

    “贺新之应当是很了解河台情况的,陛下不妨……”

    一群人很是会推三阻四,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有人愿意这么随便把自己拖下水,光是这里站着的几个阁臣到底分了几派都说不清呢。

    皇帝也看出来这群人畏畏缩缩不想说河台的事,要推贺新之出来,明摆着是不太赞同太子的事,但是又不敢这么大剌剌反驳自己,索性惯用打太极的手段,东拉西扯的。

    他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做出什么表情,“那河台的事再议。”

    阁臣们个个做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实际上心里喜笑颜开。

    只是这份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就听到皇帝抛下一句“那诸位爱卿便想想北地一事吧”,把他们打击了一遭,便甩着袖子离开了。

    “这这这……这如何是好?”李大人把求助的目光放在柳学士身上。

    柳学士皮笑肉不笑,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当然也露出类似的神情来。

    他与侯府结了亲家,自然也被当做是镇北侯一派的人,甭管他具体是怎么想的,别人看来就是和皇后一派的李大人相当不对付了。

    帝京入了秋,气温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凉了,叶子黄的飞快,打着卷儿就落下来了,宫里头要干净,不准地面上有落叶,于是白日里时时刻刻有小黄门执着扫帚清理落叶。

    柳学士拍了拍官袍,觉得该在里面添件薄衣了,走在秋风里,钻进衣领袖口,冻得他一哆嗦。

    他抬头望过去,已是黄昏日落时候了,他进殿内时候还是日头高晒着,一晃眼的工夫整个皇城被薄暮笼罩,逐渐覆上夜色。

    小厮觎着他的脸色,“老爷,那咱们直接回去?”

    柳学士挥挥手,“去镇北侯府。”

    小厮一愣,明显是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抬头看看天色,都要入夜了,不过也没他置喙的份,应了一声便调转方向往镇北侯府去了。

    门房刚点上灯,远远瞧见一辆马车过来,眯着眼打量了下,感觉有些眼熟,想是什么客人来侯府。

    小厮跳下车跟门房知会了一声,说是柳家柳老爷来了。

    “柳老爷?”门房重复了一声。

    小厮拍了他一下,“还能是哪个柳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