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远正欲起身分辩,哪知许宜行死死按住他的披风一角,款步起身:

    “这都是儿臣应当做的。父皇身边断不能有异心之人,儿臣虽然姓许,可是既入皇家便是皇家的人了,不敢不规劝父亲。说到功劳,儿臣不敢居功,这都是白御大人奉旨除贼有功,将士用命,儿臣一届女流,不过是说了几句人人都能说的大义罢了。”

    许宜行不紧不慢说出这句话,连个磕绊都没打,就好像她是真的这样认为一样。可是若是离得够近,就能看到她双手扶着双腿,指甲都快透过厚厚的里裤嵌进肉里。

    站在皇帝身边的白御轻轻松了一下手里的剑柄,眼神中闪出忽明忽暗的光点。皇帝这是要把宜言的名声搞坏?莫不是觉得她不好打算重新选一位王妃来做未来的皇后?

    好在看起来自己这个新认的外甥女反应还算机敏,没有逆着皇帝去讲,否则万一皇帝以大不敬之名直接废掉了她的王妃之位,眼下这个情形,怕是没人能保得住她。

    许宜行更是在心中冷笑,从皇帝带人捉拿她到密室起,她早看透了皇帝凉薄多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更何况自己这个逆贼之女呢。

    皇帝在上首位遥遥观察着许宜行,见她低头,篝火映照着她的脸庞忽明忽暗,心内泛起一股莫名的瞧不上。反而她越是恭敬,就越显得面目可憎,谁知道她心里是不是还为许衔山抱不平,怎么能容忍她来做自己最器重的儿子的正妻。

    “你前几次都未称呼过朕为父皇,今日倒是叫的亲切,罢了,退下吧。”皇帝不屑与她计较,一个女人罢了,有的是法子除去,今日还有正事要说。

    路安远见许宜行回来,心里略微安心了一些,可是看见她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和父皇脸上万年不变的表情,总觉得自己被父皇背刺了。

    “你。。。”路安远想要开口安慰她,才刚说出一个字,就听见父皇忽而提高声音,继续讲道。

    “既然说到了功劳,小康子,将朕的旨意说与大家听听。”

    康公公点头称是,迈前一步,用他独特的公鸭嗓大声宣布道:“皇帝看重孝义王的忠心,特旨令孝义王入御书房监国,学习理政之事。”

    路安远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上方,他的吃惊来自于康公公说的“监国”。一般情况下只有皇帝出征或者病重,才会由太子监国,父皇如今好好地,怎么就打算放权了呢?而且。。。他没下旨立太子啊,如此名不正言不顺,这是何意?

    众位皇子大臣也是一愣,场上略静了一静,虽早知道皇帝属意孝义王,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康公公一顿,又继续说道:“陛下还说,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在京中各部学习已久,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特赐恩旨,各回封地,加王爵尊位!”

    这下就连心情不好的许宜行也都抬起了头,皇帝将其余皇子封王赶回封地,这是下定了决心要路安远继位,才会帮他提前解决掉这些人。日后皇帝驾崩,身边也只有路安远在,自然就没人能和他争了。

    好爹,你这是打算给他整成孤家寡人,然后过段日子把我弄走给他挑个出身更好地未来皇后?且看你能否如意!

    几位皇子初闻,皆是一惊,很快参详了其中含义,心内各异,但是还是立刻起身谢了恩。皇帝圣旨已下,像五六皇子本就无心皇位的这二位,自是开心的不得了,总算能离京过自己的潇洒日子了!

    三四皇子却不知脑中在想什么,谢过恩后又平静的坐回椅子上,仿佛跟他们无关一样。

    皇帝后面还说了一些嘉奖的大臣,该升官的升官,该赏钱的赏钱,场内一片热闹喜庆之气,也就没人再去注意方才才被皇帝为难过的许宜行了。

    许宜行自刚刚抬头后又很快低下头,一直盯着面前的烤肉,眼神空洞,神思乱飞。忽然右边的路安远伸手大力握住她的手,如火似碳,突然被刺激了一下,她回拢心神,看向路安远并轻轻松开了手。

    路安远感受到自己的手居然被人挣脱出去,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怎么宜行你要因为父皇的几句话就要和我生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