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来得及吗？”吴望宇看着漆黑的山顶，有些犹豫，“我其实并不是一定要……”
“来得及。”时思说，他上前几步，踏上台阶，将吴望宇拉到崖边的石头上，“我已经答应你一起来山顶看日出，就绝对不会食言的。”
“可是……”吴望宇欲言又止。
时思和他早早约好，在新的学期到来之前，会带他去龙渡市附近最高的山上看日出。时思告诉吴望宇，从山顶看到的早上的第一抹阳光，正好会落在二人一同上学的那条道路上。如果天上还有些浮云的话，还能看到无数条光芒像金色的丝线，从云层的缝隙洒落。
吴望宇对此有了许多期待。却不料时思母亲陈秀怡的病情却在寒假期间突然加重。时思不得不日夜陪护，又在这期间抽空准备硕士研究生的考试，显得有些焦头烂额。
就在吴望宇以为这项计划告吹的时候，时思在某一个凌晨将他叫了起来，骑上电动车带他来到了山脚下。
“不必担心。”时思望向不远处山顶那座小小的亭子，对吴望宇轻轻笑了笑，“时间来得及。我给看护加了些钱，让她今天早上帮我照顾一下我妈妈。只要在9点前回去就好。”
他打着一盏小小的手电，浅黄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颊。洁白的皮肤被寒风吹过，带着鲜艳的颜色，连鼻尖都染上了一点绯红，格外可爱。吴望宇不由得盯着看了一会，又迅速掩饰地移开了目光。
二人登上山顶时，正好看到地平线上涌出金色的光华。时思摘下围巾，呼出一口气。寒冷的空气在他润湿的樱色唇瓣旁凝结成一团白色的气雾，缓缓飘散在空中。
“今天是立春。”他笑着说，“不科学地说，在今天登高许愿，成功的几率大概会稍微大一些。你有什么愿望吗？”
“考上T大。”吴望宇老老实实地说。
“嗯……”时思摸着下巴想了想，“那我也许个愿望。”
他朝吴望宇眨了眨眼睛：“我的愿望是重新考上T大。”
吴望宇看着时思，不禁抿起嘴，忍住了去亲亲他在晨曦下冻得通红的脸颊的冲动。
“老师肯定能考上的。”吴望宇说，“我也一样。”
时思笑了起来，清澈的眼睛弯成两枚琥珀色的月牙。“看来这个愿望太容易实现了，我得再许另外一个。”他转过身，面对从地平线上缓缓上升的太阳，“我希望……”
时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笑容在脸上渐渐消失了，目光从太阳上移开，落到了阳光照射下的山脊中。吴望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条蜿蜒盘旋的道路。
在道路一侧的峭壁下，他隐约注意到，那里似乎侧躺一辆古旧破烂的废弃汽车，已经被冬季枯树的枝干层层埋住，不仔细辨别的话，压根认不出模样。
时思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就在那一刻，他防寒服的口袋中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时思拿出手机，怔怔地看着来电，然后接下电话。
他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刚刚登上山顶时脸上那抹健康漂亮的绯红，也似乎变得干燥起来。吴望宇看着他挂断电话，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笑意已经不复存在。
“我们回去吧。”时思说。
吴望宇刚想应下，腹部却开始猛烈地绞痛起来。他用力咬住嘴唇，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黑暗中堕去。
时思的脸在他面前渐渐模糊，最终化为一团虚无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