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平出门的这十来分钟里,冯长军自己先思前想后地考虑了一番,着实拿不定主意,才想跟儿子商量商量,他坐在躺椅上点着烟,斟酌着语句说到:“你去买烟那会,有个人打电话过来,说是县预制板厂的厂长,姓胡叫胡拥军,这几天厂里资金周转不过来,想先赊点钢筋,我就按咱提前商量好的回答不肯赊,他说跟用户都签了协议,货做好就能收到钱,肯定黄不了咱的,他又提到老奎,说让你老奎叔给做个担保,我琢磨着这事倒是值得考虑。”
冯平捏着下巴沉吟半晌,问:“爹你听说过这个胡厂长没有,要不跟老奎叔打听下他的为人咋样?”
“刚才打电话问过你大爷,他也认识,说这人倒是个实诚人,县建筑公司的正式工,要不能去建筑公司的下属企业当厂长?”
“爹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寻思就按他说的,让老奎给立个担保,万一钱收不回来,咱明后年分了房基地也要盖房,拿欠账给咱顶工钱?”
“这倒是个法子,就是万一他真的付不了款,等明后年再以工代欠时间太长,占用咱的资金不说,还怕中间有啥变故……”冯平搓着光溜溜的下巴,“我倒有个想法,他不是说有人订了货,做出来就能收到钱么,咱先赊给他钢筋,根据他要的品种和数量分批分期地发,付款也分批来,一笔延着一笔走……”
冯长军点点头,“这法子我也想过,不过具体情况具体应对,你要也觉得这笔买卖能干,咱就上他厂里看看去。”说着话就要拿衬衣。
“爹你慌啥?”冯平从他老子手里抢过衬衣重新扔回炕上,“先拿捏他一半天,也好漫天要价,他要真心想要咱的货,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找上门来,你就这么急吼吼地想送上门去当冤大头?”
冯长军瞪他一眼,“就你小子鬼精!”想了想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吃过晚饭,刘淑云在堂屋看电视,冯长军还是守着电话机子不肯出来,冯平搁下碗刚要往外走,听见外头有人敲大门的门环,扭头朝里屋一看,老爹早急不可待地站了起来,冯平朝他摇摇头,“淡定,淡定……”向外指了指示意自己先去应门。
“谁呀?”冯平趿拉着拖鞋往外边走边出声问到,听见一个女声在门外喊:“虎子?开门,是我。”
“小姑?”冯平一愣,小姑这会来干啥?
急走两步拉开大门,见小姑抱着小表弟站在门口,姑父何伟华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冯平赶紧往里让人,顺口问:“小姑你咋这会来了,有啥急事?”
“趁晚上没事,来串个门子,顺便找二嫂说个事,二哥他们都在家呢?”冯慧兰抱着孩子往里走,冯平又跟姑父打了招呼,见自行车前筐里塞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隐约猜到了小姑两口子的来意,见小表弟从小姑怀里转过头来看自己,笑着朝他拍拍巴掌,小家伙便乍着胳膊要他抱。
“这小祖宗就跟虎子对缘份!”冯慧兰笑着把孩子递冯平怀里,见冯长军两口子听见说话都迎出门来,叫了声“二哥、二嫂”,跟着进了屋子。
冯燕给小姑两口子切了西瓜,便抢着要抱孩子,冯平抓着婴儿的小手假意去打她伸过来的手掌,听着爹娘和小姑说话,跟冯平猜测得不差,小姑两口子后天要去省城参加高考阅卷,想让二嫂给帮着照看几天孩子,连奶瓶、奶粉、衣物和尿片都一并带了过来。
想想也是意料之中,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带不动孩子,大娘张巧云也上着班,更不能指望在邻市煤矿当技术员的小叔,他刚和小婶结婚一年多,自己都还没当爹呢。
“小臭蛋来他舅家住几天,哪有啥麻烦不麻烦的。”刘淑云自然是没口子地答应,一来是亲小姑子,二来冯平要上一中也免不了给他们添麻烦,“他们姐俩没事也能搭把手,倒省得虎子成天往外瞎蹿。”
“娘,我这几天可都忙的正经事好吧!”冯平不满地抗议了一句,扭头问冯慧兰:“姑,去省城阅卷有补助不?”
“学校包车接送,管吃管住,另外一天给30块钱,三天的补助能顶我半个月工资,要不我跟你姑父也舍不得把孩子扔家不管。”冯慧兰接过二嫂递过来的西瓜,笑着解释到。
“一个人90块钱,可不少了。”刘淑云感叹了一句,“这年头还是当老师待遇好,燕子,要我说你也别考啥研究生了,明年赶紧分配了上班吧,再晚几年怕一中都进不去了。”
“二嫂,话可不能这么说,燕子要是研究生毕业了,想办法直接留校不比进高中强?”冯慧兰小口小口地吃着西瓜,把瓜子放到茶几上,又回头跟二哥说到:“哥你现在都做大买卖了,又不是担不起燕子的学费?再说研究生都有补助,花费并不高。”
“啥大买卖,到今儿个还没开张呢!”冯长军跟妹夫正在抽着烟聊天,回头应了一句,又嘱咐到:“出门多带点钱,路上注意安全,穷家富路,别委屈了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