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参

    眠樱把一小匙桃花粥送到嘴里,隐约露出齿若编贝,纵然他没有抹上唇脂,唇瓣却依然梅粉初娇,他微微一笑道:「他们还真有心思,特地替我们准备了桃花粥。」

    紫鸢眼珠一转,立刻笑吟吟地道:「是我昨天亲自采摘了很多桃花,吩咐下人给我们熬桃花粥。」

    桃花粥令人好颜色,兼又细腰身,在海棠馆里受欢迎得很,每年春天眠樱和紫鸢也会一同喝桃花粥。?

    「要是给靳大人知道你不务正业,你就该有麻烦了。」眠樱捏了捏紫鸢的鼻尖,把一匙桃花粥递到紫鸢的唇边。

    二人喝完桃花粥便继续埋首工作,但见花影摇曳,歇山飞檐下叶重如将青玉亚,花轻疑是红绡挂,窗边金炉麝袅青影,紫鸢不像眠樱般常常练字,写了一阵子已经是肩膀酸痛,他难得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便拉着眠樱的衣袖道:「你看,这人的姓氏是相,很少见呢,还有那个人的姓氏竟然是第五,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姓氏。」

    眠樱看了紫鸢抄写的内容一眼,摇头道:「不是姓相,是姓相里,这乃是中书令大人的姓氏,第五则是太史令大人的姓氏。」

    紫鸢讶然道:「难道连这些大人物也牵涉其中吗?」

    眠樱立刻按着紫鸢的唇瓣,蹙起秀眉道:「我们就是负责翻译谚文,不要多管里面的内容。」

    二人夙兴夜寐,同心协力,总算在三天之内把谚文翻译成中原的语言。

    眠樱吩咐下人把翻译的帐本交给靳青岚後,他向紫鸢道:「靳大人贵人事忙,没那麽快来的,我们也好好梳妆一下吧。」

    这几天紫鸢没有像平日那般涂脂抹粉,忸怩作态,过得格外惬意自在,但若是要侍候靳青岚,当然要换回娼妓的霓裳仙裙,他不禁极为失落。

    眠樱安抚地拍了拍紫鸢的手背,牵着他绕过鸳鸯阁,再过桃李蹊,走进厢房里。

    桃花开欲半,朵朵红深红浅,匀点点胭脂未遍,绿窗花影日偏长,帘额微风绣蹙,曲屏半掩青山簇,二人在十二扇绣牡丹水仙碧纱橱里换过衣裳後,并肩坐在鸾镜青玉妆台前,互相为对方梳妆。?

    他们还没有接客时常为彼此梳妆,後来先後出来挂了牌子,各自身边也有了下人,而且终日忙碌於接客,倒是少有这份闲情逸致了。

    紫鸢打开玄漆雕仙鹤月季花纹长方妆奁,蘸粉纤纤指,樱唇呵粉,以玉簪粉为眠樱傅脸,再以青螺添远山。

    眠樱则为紫鸢画檀晕妆,他以温水化开金花胭脂,拿着紫绵胭脂棍沾了一点胭脂,慢慢地在紫鸢的双颊晕开,紫绵香软红膏滑,红晕香腮粉渐匀,色泽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然後玉腕云边缓转,修蛾波上微颦。

    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而已,眠樱的举动已经完全判若两人,彻底回到平日娇弱的模样。

    「你的技巧还是那麽好。」紫鸢秋波盼盼,玉纤捻栗,捻了一块梅花飞金金钿。他在金钿背後呵气,融化呵胶,巧贴眠樱的眉间,为娇面添妆韵似梅,又轻笑淡拂宫黄,簪寒篸水晶,问道:「除了我之外,你还替其他人画过妆吗?」

    ?眠樱摇摇头,紫鸢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点满足,他嫣然一笑,为眠樱戴上蓝琉璃耳璫,任性地道:「你以後只能替我一人画妆。」?

    「好的。」眠樱慢凝秋水,温柔地点头。他以玉搔头沾了一点金花胭脂,细细地为紫鸢点了花瓣唇。?

    紫鸢转头往镜里一看,娇嗔道:「颜色太深了……」

    眠樱正是怔忡,紫鸢却乘机扑入眠樱的怀中,用力地吻了吻他的樱唇,把花瓣唇印在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