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萧时的明确指示,老李也不敢轻举妄动。可他手下最为上进的小二却是憋不住,一本正经地逮住睡到日上三竿的他。
“头儿,”小二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无所作为了。我方才查看了一番,城西的那家客栈正在寻找新的主人,我们或许可以将其接手过来。客栈里人来人往,是个极好的消息集散地,我们若能掌握其中,定能搜集到更多的情报。”
于是小二——没错,他的名字就叫小二——成了这间客栈的店小二,老李则成了李老板,天天被小二逼着算账,一见到算盘就开始头晕眼花。现在哪怕是让他出去跟媒婆介绍的大娘们相亲,他都欣然前往。只要能不让他跟算盘大眼对小眼就行。
小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嬉皮笑脸,但此刻他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笑意,神情凝重地报告道:“我在店里见到了月见刀,还听到一个客人说要传信给魄风告知此事。”
老李一听到“月见刀”这三个字,原本平和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眉头紧锁,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他沉声吩咐道:“小二,你立刻去暗中盯紧那个带着月见刀的人,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魄风若是得知了消息,必定会和阿时一同赶来,我们得做好接应的准备,不能有丝毫差错。”
魄风收到中州来信的时候,流水村正是深夜。这些天萧时带着魄风和殷裕挨个儿给流水村的村民安葬。钦天司也没人了,殷裕在确保无命和穆若蓝彻底离开后,等了好几天,还是没人前来,流水村像是彻底被人遗忘了,成了个死村。
月色如练,透过轻纱般的窗幔,洒在柳时衣苍白而宁静的脸上。这些日子以来,柳时衣的身体状况一直如同风中残烛,时好时坏,让人忧心忡忡。
萧时时刻陪在她身边,每当柳时衣因为长时间未曾进食进水而双唇干裂时,萧时便会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那温热的汤水。但她却始终没醒过来。
柳时衣躺在床上,却眉头紧皱,一看就知道睡得并不安稳。她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梦魇,面前一会儿是烟袅那嫌弃中带着温柔的眼神,轻轻地戳她脑袋:“又惹祸。”一会儿又是花婶和其他人熟悉的笑脸。他们围坐在桌旁,笑着招呼她过来:“又惹你小娘生气了?没事儿,过会儿去说点好话就行了。”一会儿又是张大娘带着张家丫头,让她早餐多吃个包子。
直至她的视线捕捉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那位少女从背影望去,似乎与柳时衣年纪相仿,孤独地伫立在一片绚烂的花海之中。柳时衣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上前去打个招呼,于是抬起手,准备轻轻拍向少女的肩膀。
然而,就在柳时衣的手掌触碰到少女身体的刹那,一股莫名的寒意从指尖迅速传遍全身,汗毛瞬间竖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紧紧包裹住了她。柳时衣拼命地想要压抑住那股恐惧,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张隐藏在背后的脸庞。
柳时衣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梦中挣扎。她的唇瓣微动,发出微弱的呓语:“别,不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坐在床边的萧时,目光深邃,他沉默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柳时衣的额头。那温度,如同被烈阳炙烤过的石头,烫得他心惊。
殷裕端着一盆冷水进来,将一块湿帕子拧干,贴在柳时衣滚烫的额头上。他叹了口气,望着柳时衣那痛苦而无助的模样,心中满是无奈。
“烧了一夜了,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得住。”殷裕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萧时的目光落在柳时衣颈间那块杏形玉牌上,那玉牌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他轻轻拿起玉牌,手指在上面摩挲着,脑海中浮现出和小十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欢声笑语、嬉笑怒骂,仿佛就在昨日。
他一直把这些记忆藏在心底,这些年来每当撑不住的时候,便会在深夜里拿出来,靠着这些生命中仅有的好日子,熬过黑暗与痛苦。
但此刻,这些记忆的收尾,变成了烟袅临终前将杏形玉牌交给柳时衣的那一幕。烟袅用微弱的声音交代他:“以后江湖怕是不再太平,你定要、定要护好她。她是个好孩子,受了太多、太多的苦。”
无数画面在萧时脑海中汇聚,他紧紧攥住那块杏形玉牌,目光坚定地看着柳时衣。心中有个声音在回响:“你和十一明明有那么多相似之处,我为何没早点发现……”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魄风推门而入,他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手中举着一封信,向萧时示意。
萧时会意,他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将门合上。魄风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阿时!快看,这是老李从中州传来的信!”
萧时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那夺刀之人,现在在中州。”
魄风立刻附和:“我现在收拾,咱们清晨就能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