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珝真突然觉得很想笑。
皇帝心尖尖上的宠妃,哪怕在别的女人面前,也总是不忘惦念几句的宠妃,居然在心底深深地恨着他。
这人做的还真是失败啊,陆晔生。
不过她也很好理解宋淑妃为何心底存恨,毕竟无需生育的男子是绝对不会体会得到,一个女子在产育这事儿上会遭多大的罪......宋淑妃接连生育皇子,后又被特许可以避孕,这看似是盛宠,实则——
接连产子,还有那一碗碗避孕的汤药,将宋淑妃的身体摧残至此,逼迫着她一步步踏上绝路,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却还要笑着感激恩宠......
若真是爱重,又怎么会只顾自己随心泄欲,而不顾承宠之人的身子呢?
再不济,他是皇帝不能损伤龙体,但还可以戴羊肠套子啊!
说到底,只不过是不愿意为了区区一个宠妃,叫自己有一星半点的不快活就是了。
或许有人会疑惑宋淑妃为何不避宠,专心养育孩子,休养生息,但谢珝真明白,宋淑妃没得选,她或许能抗拒君主的隆恩,但那有可能招致那男人的愤怒,而她还要顾念自己的两个孩子,有牵挂的人总是容易受到辖制......
“娘娘对此物功效如此了解,我又怎么能知道,这不是您特意为我设下的一个局呢?”谢珝真虽找到了些许自己与宋淑妃的共鸣,但二人毕竟从未亲近过,还曾有冲突,她到了如今,也还是抱着戒备。
而宋淑妃用虚弱的声音回答:“这东西我没法种植,当初拔的时候可是有人腿高的一大株呢,用到现在,只剩下这一枝了......乐福宫后殿养了许多兔子,十分可爱,你走的时候给五公主带上两只去,养着给她长大玩也好,宰了炖汤也罢,放心,我已经许多年没用它们试药了......”
“对了,先前钱氏说是以曼陀罗花粉害你,若我所料不错,其实用的就是这种东西,咳咳,”宋淑妃不太舒服地挪了一下,“那位姓林的御医很年轻对吧?”
谢珝真眼珠子一转:“......也很受陛下信任。”
“你若能制住了他,再拿此物去问他,便能知道我所说究竟属不属实,也能知道咱们的陛下对此物究竟了不了解了。”宋淑妃淡淡说着。
谢珝真笑了笑:“娘娘太高看我了,我有什么能耐去动陛下的心腹?”
皇帝最信任的白御医已经老了,而林御医能以弱冠之年,在全是半百老头的御医院里混得风生水起,频频在御前行走不说,连钱仙蕙下药害人这种属于皇家隐秘的场合,都能掺和,可见他在皇帝那里的地位不一般。
若宋淑妃所言属实,那皇帝在拿到这种植物之后,会交给林御医去研究,也是顺理成章的。
“何必妄自菲薄?我第一眼见着你,就知道你野心肯定不小,如今又顺利料理了孟氏,想必再过一阵子,就也能沾沾宫权了......她也一直盯着皇后的位置呢,而且掌权多年,宫中各处宫人都使唤得动,还做得一手好表面功夫,深受皇后娘娘信任......眼下不过是知道娘娘身子不好,才安分地等着罢了,若是娘娘也天不假年......你们势必是要对上的。”
谢珝真垂眼:“你不必现在就唆使我去跟她对上,而且,你说她深受皇后娘娘信任,但如果你把这东西,和你发现的事情告知娘娘,娘娘是不可能不去查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皇后?”宋淑妃猛地睁开眼睛看过来,“我对皇后娘娘的确心存敬意,但也仅止于此了,而且除去宁妃之外,贤妃才是皇后最亲近信赖的妃子,皇后未必会信我,她在大部分时候都为人过于软和,即便是信了,也很容易叫那人用偷奸耍滑的手段,用她们多年的情谊暂时蒙混过去,反而我还有暴露的危险......”
“咳。算了......看在你听本宫啰嗦完这么多话的份上,再好心提醒你一句——我不知道她对宫中辛密究竟掌握到何种程度,若是你真的想在后宫里长长久久,最好离宁妃,甚至离皇后也远一些。”
“皇后的身子这回没能衰落下去,只怕是会叫她急上一急......不过以她善忍耐的性子而言,一时半刻不会出手,但时间一长,就说不准她会用出什么手段了。”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小孩子赌气一样把头扭向床的内侧,“反正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日后如何行事自己掂量吧,现在,滚吧!”
谢珝真站起身来,却没离开,反而朝着床轻轻挪了两步:“衡芷姐姐,宁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到底牵涉了什么大事,真不能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