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扭头向车帘处望去,只见车外站着一名戴着斗笠,蒙着黑面巾的歹人,手中拿着一柄尺许长的短刀,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虞雁回看到这番景象,心下一沉,料想到陆见凶多吉少,已是闭上双眼不忍卒看。

    “什么人?下来!”那歹人举着刀指向陆见,神情不善。

    “我乃是医署医监陆见,你又是何人?”陆见非但不畏怯,反倒理直气壮地质问歹人,更令虞雁回觉得头顶一麻,料想陆见命不久矣,已暗自在心中开始替陆见祈祷,只愿陆见能平安度过此劫。

    “呵,原来是医监。”那歹人闻言,神色稍见松动:“我等拦路劫财的贼人,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这医监勿要坏了我等好事便可!”

    虞雁回听得此人竟毫无为难陆见之意,不由得十分讶异,心中暗想,难道陆见与这等山匪歹人,还有什么交情不成?

    “这里值钱的马,还有财物都已被你们劫走,不知还要劫什么?”陆见不卑不亢,问那歹人道。

    “车厢里那娘子生得俊俏,若留在这里,某倒觉得可惜得很。”歹人说着,还探头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虞雁回。

    “这娘子是陆某人的手下,医署的医士。况且此时受了重伤,亟待救治。你若强行带走,只怕活不过半个时辰。”陆见直视着歹人,出言道。

    歹人闻言,神情有些飘忽,他又有些不舍地看着车厢内被刺穿手臂,血流不止的虞雁回,犹疑着。

    “我已遣人前去医署,叫人前来救治了,他们稍后就到。”陆见边说着,边逼视着那歹人:“为何你还不走,是要犯忌讳吗?”

    歹人想了想,拔步行至一旁,上了马,又回望一眼陆见:“某行走江湖,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但似你这般的医官,倒是头一次见。”

    “在江湖上多见见,人生没有遗憾。”陆见淡淡说着,目送歹人拨马远去。

    那歹人行了十来步,忽然回头,又对陆见道:“还有啊,那小娘子是这女医的家人吧,要想让她平安归去,你们回去,在三日内准备五万钱,来赎这小娘子!”

    言罢,歹人纵马而行,很快便消失在转折的山路上。

    陆见看那歹人去得远了,额头与脊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脚步一个不稳险些摔倒。方才这等情形,说完全不怕是假的,但为了虞雁回,他却无论如何都得撑住。

    “陆医监……”陆见听得虞雁回唤自己,忙转脸向她看去,只见方才的险情过去之后,虞雁回原本苍白的脸上,已泛起些许红润之色来。

    “我在。”陆见应声,随即蹲下身来,打算查看一下虞雁回的伤势。

    “你与这些歹人相识?”虞雁回目视着陆见,神情认真地问道。她本以为此次在劫难逃,但陆见三言两语将歹人斥退,令她觉得此事异常奇怪。

    “陆某并不认识这些歹人。”陆见否认道。

    “那为何歹人非但不伤你性命,还被你三言两语便说退?”虞雁回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些歹人,混得是江湖这条大道,守的,也是江湖之中的规矩。”陆见向着虞雁回解释道:“江湖上的规矩,杀医生是为大忌。毕竟不论升斗小民,还是江洋大盗,也都逃脱不了生老病死。对他们来说,杀医生,就是杀自己。”

    大唐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太宗贞观年间,全国计有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五十七县。每个县中人口也由几万到十几万不等,然每个县中医署,医官医工通常不过二十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