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源抬头,目光中带着祈求,一脸惊惧地望着陆见。此刻他已全然没有了往日跟着冯既白作威作福的那种劲头。但陆见心中清楚,郑源等人常年充当冯既白的爪牙,失势时惯于装可怜来博取同情。一旦日后翻身,又会变成择人而噬的走狗。

    但陆见此时心系烟儿的安危,加之郑源也清楚自己所犯的这一条罪名,若是进了官府,当真便是九死一生。到时冯既白与孙正阳定然会将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虽然自己只是从犯,不过若真是到了那时,面对冯、孙等人的诬陷,他定然是百口莫辩。

    故而现下,二人都几乎是没有选择,陆见只能相信郑源,郑源也只能指望陆见顺利救出烟儿,放自己一马。

    在郑源祈求的目光注视下,陆见也没有犹豫太久,他很快便伸出手,迅速将郑源提起来,推了一把,郑源也很识趣,见陆见推自己的方向,并非是州府,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任陆见推着自己前行。

    郑源有心赶紧摆脱陆见,便迈步前行,想要带着陆见前往自己与孙正阳藏起烟儿的地方。却被陆见拽了回来,推搡着他七拐八拐地在里坊间的窄巷中穿行。郑源不由得警觉起来,顿住脚步。

    “这是要去哪?”郑源问道。

    “去哪我也无须向你说明。”陆见言道:“你若不愿去,我立刻便带你去州府见官,如何?”

    陆见心中已然有数。当下来说,自己着急,郑源又何尝不着急?冯既白等人掌握着烟儿,多半是图杨胜。在策反杨胜之前,也决计不会妄自加害烟儿。但郑源对于绑架烟儿的这桩罪名,却是十分恐惧,显然他心中也清楚,如若东窗事发,自己作为一枚棋子,恐怕很难得到冯既白的救援。

    果然,听闻陆见威胁之语,郑源便不再说话,只是任由陆见推搡着自己,在窄巷中穿行。不多时,陆见又悄然在街边买了一块黑布蒙住郑源的双眼。郑源内心愈发不安,但对于见官的恐惧,又让他强忍着一言不发,任凭陆见摆布。

    陆见推搡着郑源,来到孙镇的赌挡外。正在柜台前看店的褚英,立即便发现了陆见与郑源二人的异样。陆见向褚英使了个眼色,褚英立即会意,当即便从柜台后行出,同陆见一起,架着郑源便向店内密道走去。

    进入密道之后,陆见将郑源按在当中那个木制胡凳上,随后又拿来一根绳索,将郑源与胡凳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起。做完这一切之后,陆见便返身来到柜台处,拿出两贯钱拍在褚英面前的柜台上。

    “陆医监,这是何意?”褚英向着密道使了个眼色,问道。

    “此人是冯既白的走狗,刚刚绑了我一位朋友的女儿,我打算请你们出手,将此事问个清楚。”言罢,陆见将柜台上的钱推了推。

    “小人无法做主,恐怕还要去请示孙头儿。”褚英有些为难,答道。

    “他在哪?”陆见闻言,不由得有些焦急。他固然可以等,但唯恐孙正阳等人察觉到郑源下落不明,将烟儿转移。

    褚英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上午去了暖香阁,不过看日头,应该是快要回来了。”

    陆见闻言,不由得在心中哀叹一声。常言酒色误事,但这孙镇既嗜酒,又好色,也不知元庆怎的就放心将城中耳目这等重任交付于他。

    “此事着实耽搁不得,不若我前去寻他,就拜托你看管那人。”陆见思虑片刻,急切道。

    褚英心知陆见平素向来稳重,今日如此急迫,定也是事出有因,便点头应允陆见,随即上前,锁上了密道的门。陆见一路来到赌挡外,解开拴马桩上的缰绳,上马便向着暖香阁方向奔去。

    暖香阁内,牵牛的闺房之中,孙镇正与牵牛对坐饮茶,便听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在路人的喧闹与小贩的叫卖声中格外刺耳。

    “谁人大白天在城内奔马,真该让州府的捕快来看看,抓进去打一顿板子才好!”孙镇本来搜肠刮肚地找寻着话题,却被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当即便恼怒道。牵牛掩嘴轻笑,而后行至窗边,透过半开的窗户向外望去。

    “陆医监!”当牵牛看到那马背上的人时,不由得惊呼出声。

    “什么?陆医监又来了?”孙镇闻言愕然。他虽平素与陆见相熟,但也知陆见与元庆过从甚密。倘若陆见在元庆面前失言说起自己屡番流连暖香阁这等事,只怕少不了元庆一番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