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什么一石二鸟。
水雀哭笑不得:“殿下,我觉得,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还是少做为妙,你若真是看江咏城不顺眼,其实可以借他纵火一事告发上去,这可是大罪……”
李绥绥自嘲道:“告发?你真看得起我,天王老子替我做主么?”
水雀伸手又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再不济,咱们……”
李绥绥啧一声,声音不咸不淡:“说了你也不懂,且不说,江咏城身边高手如云,你能不能近身还待一说,再则,他活着可比死了有意思。”
“江咏城手里的黑料脏钱可不少,江秦两家同气连枝,若是单纯削弱分化,殿下就不必如此打草惊蛇,殿下要的,是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翟复放下茶盏,淡淡接过话替水雀解惑。
水雀心里敞亮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思忖着也没再吭声。
李绥绥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窗外,那艘精致的画舫已飘至河心,如落在粼粼波光中的翘元宝,李绥绥长睫微眨,又侧过头对翟复道:“还是说正事吧,你如今掌控了大理寺,那些密宗,你该都看过了?”
翟复神情肃穆起来,直了直脊背,正色道:“是,俞家的卷宗,包括当年赈灾银粮贪污案牵扯的所有官员卷宗,下官都一一查看,记载详尽,事无巨细,包括银粮去处,都写得仔细,殿下想知道什么?”
“你看出什么蹊跷了?”
翟复道:“若非说蹊跷,那便是包括俞家在内的所有官员,事件始末都再清楚不过,并且证据确凿,不算悬案疑案,按理来说,不应列入密宗不让人查看。”
李绥绥点头,眸色静谧,淡淡地道:“恩,见不得光自然就是最大的蹊跷,还有呢?”
翟复略略思忖,又道:“当年俞思海第一次入大牢,是由御史台经手查办,密宗上记载,大旱之初,俞思海上表陈情书请求朝廷支援,只是当时上属官员正高升在即,怕因此事耽误前程,且当时旱情并未太过恶劣也未引起重视,陈情书被悄悄按下,未达上听,后又经查俞思海赈灾全力以赴,事必躬亲,加之,御史台查出由上至下二十余位官员牵涉进贪污一案,俞思海也被证实是遭人诬陷顶罪,也就全身而退。”
李绥绥指尖落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静静地听翟复的陈述,没有打断。
“按理来说,此案牵扯甚广,且龙颜大怒势必严惩,任谁都避之不及,这事能尘埃落定已是万幸,可时隔一年,俞思海又扯进那案子里,还落了个满门抄斩,最让人不解的是,明明有证据,当初俞思海初入狱时,却没人拿出来,这确然像刻意而为。”
“这不难猜。”李绥绥迅速做了判断,唇畔带着一丝嘲意,“当初那场灾难,死伤过百万,官家日日不能眠,其怒不可喻,大抵不论俞思海是否真贪,官家也要先摘下其项上人头以慰天下,那样的处境他能全身而退,必是有人出手,至于后来如何又出事,无外乎是某些利益崩塌。”
翟复心中赞许,他与她的想法其实不谋而合,但他还是道:“殿下的意思……这两次出手,都是一人所为?卷宗上记载,说当初俞老太太瘟疫突发时病故,俞思海将贪污银两连同他母亲一并下葬,所以当时没有查出问题,若不是后续被知情人揭举,怕是不会在墓塚里找到那些带官印的雪花银,脏银共计一百八十余万。”
卷宗这段,有官家红批:逆子贰臣,丧心病狂。字迹力透纸背,可见其怒。
李绥绥脸色略略发白,转头盯着窗外,指尖落在桌面轻叩,一声声,在忽然安静的室内显得犹为清晰。
水雀心情也渐渐复杂,要说俞家也是够惨,满门抄斩不说,连祖坟也给刨了去,若说是人一手操控,那是得多大的仇。
李绥绥默然半晌,才冷声道:“确然,丧心病狂,他也真做的出来,这仇可是越拉越大了。”
翟复闻言,也知她指的谁,只沉声道:“可殿下如今的怀疑,始终是怀疑,没有证据。”
“证据?”李绥绥心头火气,按着情绪,盯着翟复一字一顿道,“阿娘便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