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厨房的时候,黎星还未忙完。
魏郯饮食一向自持,每日用膳的时间固定,过了时辰便极少会再进食,而魏郯向来清晨出门、深夜回家,因此魏郯私宅中的厨房从建造至今,几乎就没见过火星。
今日倒是见了个过瘾。
黎星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捆木柴,零散地堆在门外;从未使用过的灶台里,熊熊火焰烧得正旺。只是她生火的技巧虽然纯熟,做饭却显然是个新手。
——刚走进院里,魏郯就闻见了一股熟悉的焦糊气味。
他眉头紧拧,颇不耐地走进厨房。
黎星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正站在灶前,举着一个勺子,小心翼翼地拨动着瓦罐里的汤水,瞧她手指头细微谨慎的动作,不像在做汤,反倒是更像在做贼。
魏郯的目光在她被烫红了的手背上停留片刻。
“你在做什么?”
他骤然出声,黎星脸上也没见惊讶,显然早就听见他回了府。黎星转头朝他粲然一笑,道:“我在给督公熬汤,粥喝了吗?”
魏郯的眉头皱得更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星看他:“我只是听说督公常熬夜、平日胃口也不好,就让人拿了补气养血的药材,想给督公煮碗鸡汤养养胃——只是第一次煮汤,火候掌握不好,煮了两个时辰还没好,就先做了碗粥送过去。”
魏郯:你以为那碗粥的火候就掌握好了?
他冷哼一声:“汤和粥本督都不会喝,这些无谓的事情做了还徒增厌烦。本督虽答应收你入麾下,却也并未打算将你……”
“督公,劳烦你给我铡一铡这药草。”黎星头也不抬地打断他,顺手将一小铡刀推了过来。
厨房里静默片刻。
接着,魏郯阴恻恻的嗓音响起:“黎星,本督是给你脸了?如今竟还敢使唤起本督来了?”
黎星抬起头,一脸无辜地说:“我哪里敢使唤督公?只是这药草太硬,我铡不开,才让督公帮忙。”
“帮忙?”魏郯皮笑肉不笑,“是谁今早还说自己能夜奔百里不带喘气,如今怎么连铡个药材都没了力气?本督手下留人,倒也用不上废物。”
黎星手上忙碌着将先前切好药草扔进瓦罐,顺嘴便接话道:“平日里自然是有力气的,只是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放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她极轻地喟叹一声:“谁叫我一见督公啊,就浑身没了力气。”
时间仿佛凝滞在了此刻,灶台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衬出此刻的一片死寂。
魏郯胸腔里头的那根钩子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将他的胃肠脾肺拉紧。这感觉说不上熟悉,却几乎在每一次见到黎星时都露出了影子,生出那股教他摸不透、识不清却又厌恶至极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