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咱们这个地方,如果你想买上好的纸,无论是用来写字作画还是制扇缠灯,得往平川去;如果你想买便宜的纸,无论是用来擦抹脏污还是包裹吃食,还是得往平川去。
这不,洛州岳家的商船就靠在码头,许是为自家那位爱画画的公子买纸去了。
“青仪君,吃面。”娄世炎怯怯的,把面碗往宋茗跟前推了推。
宋茗的目光从远处的商船上收回,瞥了一眼面——嗯,这家临河酒楼的招牌云丝面,瞥了一眼人——嗯,是自己恨得牙痒痒的臭小子!
宋茗唰地把面拉到跟前,磕了磕筷子,使劲吸溜着面丝,除此之外,小隔间里是诡异的安静。
眼见着娄世炎一脸尴尬,轻轻搅着碗里的面,却没心思吃,许姑娘冲鬼侍郎使了一个眼色,带着笑意问道:“这平川好生热闹,这水面上、街上,处处是人声!”
鬼侍郎点点头,看着宋茗说:“这还不算什么,我和姐姐之前来平川,正好赶上上元节,那场面,不仅热闹,还华美呢~姐姐,你还记得吧?”
三双眼睛集中到宋茗身上,她头也不抬地说:“那都过去多少年了,不记得了。不过,我倒是记得一个时辰前的事,哎,才一个时辰,你们也没忘吧,说说,那会儿咱们在哪儿呢?”
许姑娘咽了咽口水,怕宋茗要发火,向鬼侍郎投去求助的目光,鬼侍郎面上挂着微笑,轻轻摇头,用胳膊肘抵了抵坐在身边的娄世炎。
娄世炎清了清嗓子道:“一个时辰前……咱们在薜荔山。”
宋茗笑了两声,一边继续挑面丝,一边说着:“哎呦,咱们绕了五六天的路,可算找到了传说中的薜荔山,都找到上山的路了,却愣是一步山路没走,就被送到了平川。怎么?是老天爷心疼我吃了一路的山果,请我来这平川改善改善伙食吗?”
鬼侍郎给宋茗的碗里添了肉糜,说和道:“姐姐,你看,这两个小孩子都被你吓得连面都不敢吃了,筷子捣来捣去,都要成烂面汤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嘛,只是一时莽撞。”
娄世炎挺直身子,皱紧眉头,紧压着膝盖,说:“青仪君,我是真没看出来那是陷阱。”
“那么明显的陷阱,你是书呆子吗?”宋茗一碗面已经吃完,撂下筷子,双手环在胸前,言语间怒气未消:“就算你道行浅,没瞧出来,听话不会吗?我已经说过,那机关虽隐秘,但上头盖的叶子乱了自然坠落的层次,说明是有人常来那里,关照机关是否灵便。我可是嘱咐了三声不要乱动,但你听完我的话就动了。”
“青仪君,我不是,我……罢了,”娄世炎哀然垂眸,整衣起身,“去薜荔山的路,青仪君已然知晓,世炎于你们来说,已经毫无用处。敬谢诸位一路上的关照,世炎就此告辞!”
娄世炎动作极快,鬼侍郎没能拉住他,而宋茗开口的时候,他也已经猛地打开了小隔间的门,惊得门外路过的小二一个激灵。
“等等,”宋茗指着娄世炎,对门口莫名其妙的小二说:“我们马车上还剩着一箱子葡萄,小二,你随着这位小公子去取来吧,散给酒楼里的有缘人,就说青仪君今天高兴,给诸位加餐了。”
小二旋即挂上笑脸,抬手向着娄世炎道:“哎呦,谢过青仪君!那,公子,您前头带路。”
过了一会儿,娄世炎捧着一个盘子进来,放在桌上,原来是稀溜溜一串葡萄。
鬼侍郎与许姑娘笑出声,宋茗带着点笑意说:“这给你舍不得的,还特地留了一串?”
娄世炎见青仪君也笑了,苦巴巴的脸上也显出笑模样来,揪了一颗葡萄,边吃边说:“别笑我了,上好的葡萄呢,咱们也没怎么吃几口,今天要不是为了赎罪,才不会把这好东西让那些没名没姓的人糟蹋了!”
宋茗摆了摆手,拒绝了许姑娘送到嘴边的一颗葡萄,夹了一只蛋饺,说:“吃了一路的葡萄,还不腻吗?要说啊,我当时先走一步,没想到胡思凡趁我不知道,在你们后行的马车上塞了三箱子葡萄,这抠门的,换两箱金子呢?”
许姑娘笑眼弯弯,道:“青仪君这就是要难为人了,胡公子再富有,也不能说送金子就送金子。这葡萄也是送的用心,咱别院里的果盘,每屋都是就没了葡萄,胡公子这是投其所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