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雯变成什么样,是好是坏,是糙是孬,王夫人不关心,她在意的是杨家谁当家!
“……杨雯?”王夫人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她用鼻音哼了一声,声音带了弯儿,“你这个小丫头人不大,心眼可真是不小,我听人说,杨家如今是你在管事?哎哟喂,这可真是稀奇了,你家弟弟还小,又没有其他男孩,自然应该是长姐当家,你去问问,谁家不是这样,哪有你这样的,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行径就叫谋朝篡位,你知道不?你别依仗芸儿心善,你就欺负她,我可告诉你,芸儿好欺负,我们王家可不好欺负,这个家该是杨芸来当,谁也夺不走!”
最近镇上都在传,杨家如今不是杨芸当家,而是二丫头杨雯,王夫人起先还不信,后头又打听了一番,得知消息从杨老二那里传出来的。王夫人心里思量一番,杨老二与杨家人的关系虽不好,但传出来的消息可信度却很高,哪里还坐得住,心想这大丫头也太蠢笨了些,这才着急忙慌上门,提点杨芸一番。
连珠炮似的一段话说完,杨雯拍了拍手,“婶子说得在理。”不等王夫人松口气,她慢条斯理又说,“只是您说得再有理,这也是杨家的事儿,我姐姐姓杨,我也姓杨,我们一家人的事儿,怕是轮不到您来管吧。”
杨雯目光沉沉,嘴上虽然还带着笑意,话里话外却分得清清楚楚。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婶子这是关心你,替你们发愁,你还小,不知世道险恶,处理事情难免手慢脚乱,万一做错什么事儿,岂不是要让你姐姐跟着你一块遭罪。”王夫人被怼愣了一下,好在她反应快,嗔怒一声,立马说道,“再说了,你姐姐马上就要嫁到我王家来,到时候咱们成了一家人,还分什么杨家王家,都是一家。”
杨雯无心与她争辩,只道:“我姐的确与你那宝贝儿子定了亲,但她还没满十八岁,当初说好的,等我姐十八岁,才办酒席,婶子这是等不及了?”
“早几日,晚几日,有何分别?再说聘礼早就送来,媒人也做了见证,本就不该拖这么长时间的,难不成你们杨家还要反悔不成?不是婶子吓唬你们,你们杨家若是反悔,不光是你姐姐借的十枚银元,还有当初的聘礼,可统统都得还回来,这算上去得有几十枚银元呢,你们赔得起吗?”王夫人知道杨家缺钱,便借着这个由头,闹上一通。
一提到钱,杨芸就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心中又窘迫又羞耻,认命地想,反正早晚都要嫁入王家,早点儿嫁人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心里舍不得弟妹们。
王夫人的话头没有吓到杨雯,反而给她带来一些新思路。
“您是为了聘礼来的?”杨雯心中有些惊喜,“若是杨家将聘礼还给王家,便可以当做没有这门亲事?对了,还有那十枚银元,索性连本带利一并还了。”杨芸与王夫人借过钱的事儿,她倒是不知,只是并不意外,心中嗤笑,好一个家大业大的王家,拿我姐姐当叫花子打发?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杨芸十分清楚,杨家账面上根本没钱,自家二妹是哪里来的底气,还这么大一笔钱?她微微转了个王夫人看不见的角度,侧着身子,冲杨雯猛瞪眼。
杨家武馆现今是个什么情况,大家伙都心知肚明,更何况前些日子杨芸刚上门借了钱,王夫人断定他们家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心中很是笃定的王夫人,此时听见杨雯说的话,突然一个激灵,大小眼齐齐转了转。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两家的亲事是老一辈定下来的,可不能说退亲就退亲,那可是不孝啊。”
对于这个结果,杨雯并不意外,这王家婆娘嘴碎,说话不经过大脑,定是来之前被人叮嘱过,才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王家算是宝山镇的大户,世代行商,累积多年,家底颇丰,两家老爷子交情甚好,这才定下两家的婚事。只是现今杨家没落,王家却是蒸蒸日上,境遇不同,想法自然不同。
杨老二想要杨家武馆的名号,王家看中的却是杨家这座大宅院。
这宅院是杨家老爷子年轻时请名匠修建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前几年刚翻修过,看着没有一丝陈旧之气,很是宽敞气派。无论是杨芸,或是杨雯,即便再穷,从未动过卖掉宅院的念头,这是杨家的根。
前世,王家人明里暗里做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杨芸嫁入王家没多久,他们借着杨芸的名头,慢慢掌控杨家,等到大姐死后,王家人甚至将他们都赶了出去,杨家宅子最终也落入王家手中。
杨雯与杨三丫坐在一处,两人身量小,做一把椅子,也不挤得慌。杨雯坐在王夫人对面,坐姿很是随意,没有丝毫拘束,只让人觉着她合该是这个家的主事人。
杨雯是自在了,可是王夫人不舒服,不知怎么,心里直突突,只觉这不是个十五岁的女娃,比他家老爷还要吓人些,又提了两嘴杨芸的婚事,见杨雯嘴上不答应,却也没提退彩礼的事儿,跑了这一趟,虽没什么成效,也没有损失,回去对家中老爷好歹有个交代。
王夫人要告辞,杨雯也没拦着,只笑着问了声元宝哥哥好。
王元宝,王家独子,杨芸的未婚夫,杨雯名义上的姐夫。因王家老爷爱钱,给自己儿子起了这么个富贵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