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篱耳边有风声,但最清晰的是阿蛮忍耐的呼吸声,她死死抵着牙冠,撑着身子,睁开一道眼缝,看见向她奔来的,金丝银线滚边的漆黑衣袂。
李鸷将她从地上抱起,手掌心处有湿黏的热意,殷篱缩在他怀里疼得抽气,苍白的脸被汗水浸湿,意识在半清醒间,口中喃喃地唤着……
唤着“阿蛮”。
李鸷偏头看了一眼地上爬着要够殷篱的女孩,她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还是艰难催促他。
“快……带阿篱姐姐……走!”
身形魁梧的几个壮汉要上前来,李鸷抱着殷篱一回身,长袍起落间,最近的那个人已经惨叫着倒飞出去。
魏琦端详着闯入府中的人,上下将他打量几眼,眯着眼问道:“你是世子的人?”
李鸷不答他,转身便走,魏琦在后面喊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在管教我府上的人,这是魏府家事,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赶快把人放下!”
说着,方才那些犹豫不定的壮汉谨慎着围住两人,挡住二人的去路。
“你管教自己府上的人,我不管,但她,不是你可以动的。”
李鸷没回头,话却是说给魏琦听的,魏琦面色一变,指着他道:“莫非你就是那个奸夫?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壮汉手持棍棒打下来,李鸷偏身一躲,伸脚一踹踢到那人胸膛,紧接着又是下一个人手持利器冲过来。
一个接一个人挡在他身前,李鸷抱着怀中的人,连衣角都没让人碰到。
刚到门口,背后忽然传来魏琦的声音:“你若是带着她踏出这一步,我就把她杀了!”
李鸷回头,就看到魏琦提着阿蛮的衣襟,手覆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李鸷淡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你可以试试,除非你想让整个魏府陪葬。”
魏琦心头一寒,只见那人头也不回地出了魏府,丝毫没因为他的话有任何动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魏琦的脸都快丢尽了,眼中怒火闪过,就要掐上阿蛮的脖子泄愤。
可刚用力就想起那人的话,虽轻信于他,却又觉得背后生寒,堪堪放上去的手又慢慢落下,他眉头一纵,把提着的人往地上一扔,命令道:“把她给我关起来!”
青山雾霭间,小筑炊烟袅袅。
潺潺清溪顺势而往,身穿曼妙青衣的女子次第而过,掬了一荷叶的清泉在水钵里,嘴里调笑:“这泉水甘冽爽口,用它煮出来的药都不苦了,我若是有福,也该喝上一口才是!”
另一人从后面推她一下,媚眼含波,忍不住掩着唇笑道:“是你想喝那水,还是想让殿……让公子喂与你?竹心,别以为你那心思别人都瞧不见,仔细收着点吧,回头惹恼了公子,可没人来给你求情!”
竹心回头嗔怪地瞄她一眼:“梅意姐姐,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是你想多了。”
她抱着水钵,迈着小步子匆忙从栈桥上离开,脚踩在木板上吱呀吱呀地想,就像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梅意本是句玩笑话,哪成想她当真了,当真也并不觉得羞涩,更多的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