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业道这一代走了大运,学生资质太强了,本来已经势微的渡业道近几年被衍宗已经拉开了距离,有了走向没落的趋势。
直到两个少年人的出现,让一共也没有几个人的渡业道产生了一种我派将兴的直觉。
两个机灵的少年弟子投入渡业道门下,他们的天赋与资质足够让当时的掌门吹上好几天,事实证明这位掌门修道不行,但是看人的眼光和运气是真的好。
那时候还叫禹观澜和谢时凉的两人像两颗冉冉升起的明月,连当天的北辰都只能当一颗黯然的星星成为陪衬。
谢时凉其实天赋最高,老掌门更想让他修无情道,让禹观澜画符列阵,但得知修无情道需斩人世间的所有羁绊,还需得心如明镜不沾尘埃,谢时凉第一个不同意。
那会儿跳着脚嚷着不学了要下山的谢时凉说不学就不学的这份任性闹得老掌门最终只能妥协,于是禹观澜修了无情道,当时也没有人问他愿意不愿意,他也没说不愿意,他和谢时凉不同,他是天地间自由来去的风,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其实他觉得自己更适合修无情道。
反观谢时凉,膏粱子弟,别人拜师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过一千零八步阶梯诚心而至。
他呢,他是由家中成群的奴仆抬着轿子上得山,若不是因为资质实在太好,打死老掌门都不会收下这样一个纨绔子弟。
修道之人修耳根清静,但自从谢时凉来了之后渡业道就没有清静过。整天是闹得鸡飞狗跳的,这位天赋极其罕见的弟子并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他,同样的谢时凉当时也并不以为自己会修一辈子的道。
“师弟,过段时间我家里就来接我回去了,到时候我带你逛逛我的家乡——金陵城。那地方出入都是华盖马车,你在车上瞎走走指不定会撞上哪家的达官贵人,到时候我带你去家里玩,不过我家没这里好玩,人多事也多,整天见了那些人都要烦死。”
谢时凉说这话的时候满不在乎,但禹观澜知道他想家了,因为他们已经在渡业道生活了一年半。
禹观澜没有家的概念,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吃百家饭长到这么大,随着别人四处流浪到了朱山,随后被老掌门捡了回来。
“你家都有些什么人?有很多人吗?”
禹观澜不知道很多人到底是多少人,于是他拿渡业道作了比较,“跟咱们山上比呢?”
谢时凉笑了,自己家师弟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成功的取悦了他,掀起袍子坐在地了,他面对着整片林海雪松,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这么说吧,我们渡业道上下加起来也才三十几人,但我家里光是下人就得有一百来个,这还不算我自己家,我两个叔叔家呢。”
谢家家大业大,枝繁叶茂,锦绣富贵,他其实是闯了祸被她母亲连夜送出城,到朱山上来避难的。
虽然说是避难,但该有的排场也没有少摆,不管到了哪里他依旧记得自己是金陵镇北侯府的谢小侯爷。
谢时凉给禹观澜描绘着自己过去的生活,出门在外身边仆从随行,喝得茶水永远是刚刚好的温度,穿得衣服每日都有熏香,不用自己穿衣洗衣,冷了渴了饿了,不管什么时候身边总有人能在他抬一抬眉毛便知他要什么。他说得很起劲,但禹观澜听得很费力,这样奢华的生活他连想都没法想象,这一刻他对这个师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是羡慕,也好像妒嫉。
在渡业道生活第三年的某一天,谢时凉整个人都静下来,从前就连掌门的狗都嫌弃他。三年过去他的天赋也一直在被浪费,招猫逗狗就是不干正事。
是夜,两师兄弟坐在树下谈心,说是谈心但主要是谢时凉在说,禹观澜在打坐入定。
三年过去了,曾经不可一切的谢小侯爷总算后知后觉知道点什么出来了,他混了三年没本事修为不够没法下山,于是从朱山后山的小道上逃了出去,穿过这条充满荆棘的小路,谢时凉又一次回到红尘中,那时天刚微微亮。
朱山下的小镇民风纯朴,见到一个穿得人模人样但衣衫破了好几道口子的谢时凉,善良的大妈请他吃了一个肉包子,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他,搅得他整个人都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