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斯内普原本与这一切并不相干——他对此案的关注和了解也仅限于《预言家日报》的报道——直到阿不思·邓布利多委托他去弄清楚罗尔家的意图。
“凯瑟琳·罗尔弄出这样大的阵仗,不可能只是为了把玛莎在阿兹卡班里关上一两个星期。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老巫师是这么说的。
斯内普与罗尔家的人并无交集,他也没有天真到认为对方会把这样要紧的信息随便透露出来。可说到底,要弄清楚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去接近凯瑟琳·罗尔——大人物出谋划策,但实施行动的是他们手下的小人物。这些被忽略轻视的人干着脏活,分不到什么好处,却总是要背黑锅:他们的嘴通常不是那么紧。
几杯酒,一个小小的激将法,再加上一点恰如其分的好奇和恭维,斯内普就从一个阿兹卡班的低级看守那里套到了需要的信息。这个快要退休、一辈子都干着不入流活计的老看守对自己的顶头上司相当不满:大老板要求他做一件一定会曝光,肯定要由他背锅,并且绝对会让他名誉扫地甚至要远走他乡的脏事儿。
“我一点都不想干,丧良心呐这事儿,那么漂亮一姑娘,才二十岁。”这身材矮小、一口烂牙的老看守操着浓重的爱尔兰口音说,“可我能咋办呢?我的顶头上司……咳,他答应了我这个数。”老看守神神秘秘地比出一个巴掌,“说事成之后让我辞职回老家去。呸!我信他才有鬼。那个糟心烂肺的小兔崽子,这些有钱有权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斯内普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告诉邓布利多后,老巫师的蓝眼睛里闪过少有的冰冷,他一言未发,然而苍老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冷硬。
“我知道了。谢谢你西弗勒斯,这个信息至关重要。”
斯内普正欲告辞,邓布利多却忽然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示意他回避到连着校长室的一个小房间里。
十数秒后,阿拉斯托·穆迪和玛西娅娜·拉罗萨进入了校长办公室。
“玛莎已经下了决定了。”穆迪开门见山地说。玛西娅娜点点头,“我会认下执法失误的罪责。罗尔罪证确凿,威森加摩最多判我在阿兹卡班待上一个月。抵挡摄魂怪一个月我还是做得到的。”
“事情有变。”邓布利多严肃地说,“我收到可靠消息,凯瑟琳·罗尔的计划是让你被摄魂怪亲吻。”
“不可能!”穆迪低声吼道,“威森加摩绝对不会赞成这样的判决。”
“没错,他们不会。玛莎会被投入阿兹卡班,据我的估计,刑期在两周到六周之间。”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但是她入狱的当天晚上,一个看守就会‘不小心’放进几只摄魂怪,它们会‘意外’亲吻她,当然,有人发现这不幸的意外时一切都已经无法补救了。”
穆迪和玛西娅娜目瞪口呆。
“噢。”玛西娅娜梦游般轻声说,“我应该想到的。罗尔……怎么就忘了罗尔家和摄魂怪们的关系呢……毕竟就是他的先祖把摄魂怪任命为阿兹卡班看守的啊……”
“他们不能这么做!”穆迪猛地站了起来。
“他们可以。而且他们会这么做。”邓布利多冷酷地回答。
房间里一时沉默了下来,只有几张画像发出的浮夸鼾声。
斯内普从房间门上的小窗口望出去,看见年轻姑娘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迷茫。
他已经一年没见过她了,与他们上次会面时相比,她瘦了很多,头发也似乎有一阵子没修剪了,已经长过了耳朵。
此刻她一双空洞的眼睛在瘦削的脸庞上显得极大,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微微颤抖,竟显出几分少有的稚气来。他一向觉得这女孩真像是一头小母狮子,总是充满活力,信心十足,然而这一刻她像一只被困住的小猫儿,挣扎无门,惶惶然不知所措。
斯内普发现自己竟然怜悯起她来——她才刚刚二十岁,天才、美貌、性格一样都不缺,所有人都喜爱她、赞美她;凡是她想要做到的事情,无论看起来有多么困难她都能设法做到。斯内普亲眼看到这个少女打破一个又一个的纪录,赢取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她聪慧坚毅,远远超过自己的同龄人,甚至不少年长她数倍的人都比不上她。
这样的无往不胜滋长了她的自信甚至是骄傲,让她敢于去挑战那些寻常年轻人想都不敢想的庞然大物。当然了,不出所料地,她犯了错误,她冒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