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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孑然仍旧像个闷葫芦,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听她们说,有好多话题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意思,插不上话,懵懵懂懂地听着,眼睛专注地盯着顾茕看,见她笑了,自己便也跟着乐呵呵地傻笑。
班上人因为喜欢顾茕,顺带着对陈孑然的脸色都好了起来,一看她傻乎乎地跟着乐,半真半假地开她玩笑:“陈孑然,你傻笑什么呢?你听得懂么?”
接着一群人哄笑。
陈孑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缩了缩肩膀,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小声说:“我……我看你们笑,就觉得很开心……”
顾茕脸上氤氲着笑意,低头睨着她,看她寡淡的单眼皮半阖着,睫毛既不纤长,也不浓密,被众人笑得害羞了,像蝴蝶翅膀似的闪动,眼角都染成粉色了,被雪白的脖颈一衬,竟有种出乎意料的生动可爱,看得顾茕心里没来由地发痒,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挠她的脖子。
陈孑然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把脖子一缩,警觉地抬起头来,看到挠她的人是顾茕,心里一下就安稳了,放松了肌肉,咧着嘴冲她笑。
顾茕才发现,她的眼睛不大,眼珠却很灵动,漆黑圆润,亮得像珍珠一样,瞳孔先是紧张地缩起,接着又放松地扩开,满眼的信任,顾茕被她看得胸口一热,心不知怎么的,忽然柔软起来,笑得愈发温柔,凑过去,轻声问:“你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陈孑然第一次拥有交朋友的经验,又认定了顾茕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乖顺地把后颈露出来给她揉,脸颊微红,好脾气地笑:“有些懂,有些不懂。”
顾茕因为她小猫似的乖巧,心情更好,大笑:“以后不懂的告诉我,我慢慢给你讲。”说着冲她眨了一下眼睛,“我们是朋友嘛。”
陈孑然耳根子动了动,听顾茕口中朋友二字,笑得更开心,眉眼弯弯地冲她用力点头,“嗯!”
心里又喜滋滋地想,原来有朋友就是这样的感觉。
有朋友可真好啊。
陈孑然嘴角弯得高高的,幸福得都快咧到耳后根去。只顾冲顾茕傻笑。
太容易知足了,顾茕似笑非笑,垂着眼看她,淡淡地想,跟她说句好话她就能乐成这样。
顾茕从前接近她,只是为了讨好陈子莹,因为这么一个课间的小插曲,之后的一节课都没回过神来,有意没意的眼睛就飘到了陈孑然那儿。她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瞥着陈孑然,之前没注意,这个懦弱穷酸的姑娘,其实也没那么丑,虽然眼睛小了点儿,鼻子塌了点儿,不是自己惯常喜欢的杏仁眼樱桃口、鼻子翘瓜子脸的标准美人模样,看久了也挺耐看的,笑起来有点憨,却又有种不同于别人的可爱。
这个念头一出,顾茕敲桌子的手一停,惊出一身冷汗。
白痴,你在想什么呢?顾茕心惊肉跳地咒骂自己,世界上的美人这么多,一个陈子莹都没弄到手呢,哪有功夫在这么一个丑兮兮的小丫头身上浪费时间?难道你愿意每天闻她身上那股洗都洗不掉的剩菜味儿么?
这么一想,顾茕眼里的火瞬间就熄了,恰好陈孑然也转脸看她,友善地笑了笑,顾茕脑子里烦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陈孑然一惊,忙收回眼,不敢看她,心里难过地想,大概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顾茕生气。
她已经打心眼里认定顾茕是她朋友,习惯性地把朋友生气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努力找自己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想不出来,快急哭了,生怕顾茕一生气,不和她做朋友,她又重新变成谁也不愿搭理的一个人。
只有尝过了友谊的滋味,才知道从前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有多难熬,周围那么多欢乐,仿佛天然和陈孑然隔着一道屏障,陈孑然看得到、听得到,可就是融入不进去,便愈发显得她多可悲。
陈孑然再也不愿意回到那样的日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