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车载广播也在报道瓦纳霍桑发生的惨剧,听闻短短一个月就有三十万人因政变丧命,司机将烟头扔出窗外,感慨道:“啧啧,一天就一万条人命哪。”

    “我看地图上这个瓦、瓦利亚纳什么玩意儿的,也就咱们四五个省差不多面积啊!老黑还是思想跟不上,进化不完全,当个地方官搞得大张旗鼓,这么血腥...”

    杜敬弛忍无可忍:“思想进化就是开车不看路?”

    司机听他语气重,心里口水横飞地骂,脸上却笑得肥肉堆叠,清清嗓子,尴尬地关掉了电台。

    车子开了近一小时才路过写着河口镇的指示牌。卖铺看得出陈旧,但大多收拾整洁,街道上人也不少。

    沿土路再往里,就到一片类似大院的地方,围着几栋楼房的防盗墙上长满了老绿的爬山虎,入口镶着块儿铜匾,镇属特色残疾人福利社区。

    杜敬弛掏出三张大钞,让司机在门口等他。

    司机看着杜敬弛拄拐的背影,心想现在跛子都他妈这么有钱,自己一个健全人反倒活得全身毛病,还穷。

    光秃秃的树下坐着个老奶奶,手里正用干草编织什么,杜敬弛走进一看,才发现老人膝盖以下,是两条棉花塞的假腿。

    奶奶听他说完来意,猛地转头发出喑哑的叫声,远处谈天的动静就小了,过会儿跑来个脸颊红扑扑的中年女人,两鬓发灰,见到他,热情道:“你是?”

    “姐姐,我找人,孟醇您认识吗?他家是不是住在这边?”

    女人懵道:“孟醇?老孟家?”

    杜敬弛连忙点头:“就是他。”

    女人在围裙上擦擦手:“你是来找人还是?”

    “对,找人。”杜敬弛强压乱蹦的心跳。

    女人似乎想起什么,语气感伤,径自给杜敬弛安了个合情合理的身份:“你是他朋友吧?去年徐妈去世,他们家就一直空着放在那。委员会发通知,说是改天要把屋子里的遗物清了,腾出来做休闲室,一直在联系跟他们有关系的担保人——你是为这个来的吧?”

    杜敬弛虽然不知道徐妈是谁,但顺着她的话应下。

    女人了然道:“我去把煤气关一下,小伙子你站在这等会儿啊。”

    杜敬弛点点头。

    女人让他喊自己刘姐就行,顺路几个孩子在墙边玩,见到杜敬弛都不闹了,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叽叽喳喳问:“刘姨,这谁呀?”

    刘姐挥挥手:“别吵人家,”她转头对杜敬弛说,“就是这栋楼。”

    二层,门口贴着封条的就是孟醇家。

    杜敬弛感到一阵灼心的恼怒,伸手撕掉了这道明晃晃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