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上昼,谢徵坐在凉亭里,跟着一旁坐着的婆子学做女红,玉枝站在边上伺候着,眼见谢徵粗糙的绣工与婆子的精致判若云泥,又见她双手笨拙,精细的针线在平整的缎面上无从下手,一时间忍俊不禁,她打趣道“娘子这女红学了也不少日子了,可绣工似乎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可莫要取笑我了,”谢徵睨了她一眼,笑道“倘若换作是你,恐怕连针线都拿不起呢。”
玉枝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细茧的双手,思量道“这倒也是,奴觉得,这女红啊,好像比舞刀弄枪都要难呢。”
婆子却摇头,“女红都得从小学起,你们看那些士族贵女,哪个不是自小就将女红学得精透?就是老身这手艺,也学了不少年呢。”
谢徵同玉枝相看一眼,都没再言语,婆子又说“谢娘子这双手,又细又嫩,看着灵巧,天生就是做女红的料。”
婆子这一番话,不禁触动了谢徵内心的敏感,她僵住,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她极小的时候,父亲也曾叫她像其她贵女一样,学习女红和琴棋书画,日后调丝弄竹,染翰操觚,可她自幼就喜欢打打杀杀,她这双手,只握过刀枪,却不曾碰过针线。
谢徵只笑了笑,未语。
忽有个丫鬟着急忙慌的跑过来,禀道“不好了!谢娘子,太子妃又来了,气势汹汹的,一来就说要找您,怕是要找您的茬呢……”
玉枝怒道“什么!她还敢来闹事!”
坐在旁边的谢徵倒是从容不迫,她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道“县侯呢?”
丫鬟回“门房已去知会了。”
“走,去会会她。”
丫鬟在前面领路,谢徵这就带着玉枝过去,却停在前院一侧的长廊下观望,果真就看见裴惠昭带着贴身伺候的邱氏和三个道士模样的人站在院子里,玉枝冷笑,“竟还带了几个道士,还真把娘子当作恶鬼了?”
“这个烦人精,自上回去了太子府,我本已不打算再招惹她,没想到这一回,她倒自己找上门来了!”谢徵心生烦闷,面露厌弃。
彼时桓陵也赶了过去,还未走到裴惠昭跟前,裴惠昭远远望见他,便阴阳怪气的说“永修县侯?本宫今日,是来找谢昱的,劳驾县侯请她出来与本宫一见。”
“桓某府上并无谢昱此人,”桓陵也颇是淡然。
裴惠昭却是冷笑一声,“府上究竟有没有这个人,县侯比本宫清楚。”
“那是自然,”桓陵心知裴惠昭威胁,却付之一笑,裴惠昭却已不耐烦,斥道“还不速速把她交出来!”
见裴惠昭无礼,桓陵也生了怒意,他沉声道“本侯说了,府上没有这个人!”
“既然没有,那便容本宫进去搜查,”裴惠昭说罢,便要闯进去,桓陵终是忍不住满腔怒火,厉声道“娘娘私闯本侯府宅,已犯大齐律令,如今竟还想搜查本侯,试问本侯一无贪赃,二无枉法,娘娘奉何人之命?可有搜查令?若是有,要搜查府宅,本侯绝无异议,若是没有,那就请娘娘出去!”
裴惠昭亦不甘示弱,怒目瞪视桓陵,“本宫是太子妃!想查谁就查谁!何况你私藏谢昱,包庇反贼,该查!”
“本侯敬你是太子妃!待你已是客气,可你不要得寸进尺!”桓陵稍稍冷静了些,他一向镇定自若的,如今也是气极了。
谢徵在旁观战,心中怒意油然而生,她正要走下长廊,玉枝却急忙将她拉住,轻唤“娘子,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