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茶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手机被倒扣在桌子上,她仍旧穿着礼服,一丝不苟地坐在琴凳上。
沈淮与正俯身指点她。
“我幼时曾见过邓伯父一面,”沈淮与温声说,“那时候我通过找一些人的特殊行为来记忆整个人……只记得邓伯父钢琴弹的很好。”
杜明茶知道父亲弹极好的不仅仅是钢琴。
和自己认知到的其他中年人不同,父亲哪怕上了年纪也不会有啤酒肚大肚腩,不会踩着凳子和人喝酒吹牛,他不爱好棋牌,也不爱动辄和这个朋友、那个朋友喝酒。
父亲会弹钢琴,哪怕家里只有一架琴行处理后打折购来的二手钢琴。只可惜杜明茶兴致不高,没有跟随父亲坚持学下来。
可直到如今,杜明茶仍旧能想象得出,当初父亲将手指放在琴键上、闭上眼睛慢慢回味时的表情。
父亲或许在想念他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光,但他在弹完琴后,仍旧会乐呵呵地去厨房为妻女准备晚饭,为杜明茶检查作业。
他是位顶好顶好的丈夫和父亲。
手指搭在钢琴键上,细微的震动,引得杜明茶哆嗦一下,手下不自觉用力,按下琴键,沉重的一声。
沈淮与手指搭在她肩膀上,手掌心握着一个小小的控制器,车钥匙大小,现如今,最低挡位的按钮被从容按下。
杜明茶有些坐不住了:“淮与。”
“这个时候应当叫老师,”沈淮与纠正她,声音不高不低,“来,我们从头开始练习。会认五线谱,对么?”
杜明茶艰难点头。
她坐不住了,想要起身,但沈淮与手指恰好按住她肩膀,阻止她:“认识就好,我们慢慢来。”
沈淮与取了拜厄的基础钢琴教程过来,杜明茶独自坐在琴凳上,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肚子。
礼裙和琴凳已经紧紧贴合在一起,杜明茶轻轻吸了口气,想要站起来,但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再度定住。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啊。
杜明茶只祈求地向沈淮与投注过目光,然对方丝毫不为所动。
沈淮与微俯身,控制住她的手,耐心纠正她:“要指尖触键,高抬指,弹琴的时候,不用动手腕,只能动手指……好,就这样,手臂放轻松,手指发力,慢慢感受。”
而杜明茶感受到的不是手指用力。
另有其他东西。
沈淮与衬衫西装穿的端正,衣冠楚楚,从容不迫地指点着明茶的指法联系。杜明茶坐不住了,忍不住往他怀中轻轻倾倒,然而只是一晃,就感觉到对方以不容推拒的力量,将她扶正:“练琴要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