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的目光默默地对视,屋内一片窒息的沉静,只有庞嬷嬷紧张浓重的呼吸声回荡在空气中。

    沉寂像是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在慢慢地收紧。

    看着默然不语的顾渊,顾燕飞的眼睫细微地往下垂了一点,在她洁白如瓷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暗影。

    她心中微叹,但并不觉得失望。

    当年的事,顾渊没有怀疑也正常,那时候的顾渊也就年仅三岁而已,三岁的孩子又懂什么,得了什么病,自然是太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再者,大部分的人恐怕也记不清三四岁时的很多事了。

    就像她,相隔两百年,她也忘掉了很多人,很多事……直到最近,才慢慢回想起一些也许无足轻重的细枝末节。

    顾燕飞抬手揉了揉眉心,一股倦意压制不住地涌了上来,来势汹汹,却听顾渊突然说道:“对了,当年,爹爹好像也问过我……”

    庞嬷嬷猛地睁大了眼,身子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连手里的帕子脱手也毫无所觉。

    连顾燕飞在这一刻都有一瞬间的失神,双眸微张,心口亦是猛烈地一颤。

    她低低地问道:“后来呢?”

    顾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口的暗潮汹涌,胸口似乎凝着一团气,闷闷的,沉沉的,口中接着道:“后来爹爹就带着我和顾云嫆一起去了扬州,直到……”

    他的声音越来越还慢,越来越低,最后戛然而止。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在场众人都明白他的未尽之语——

    直到扬州沦陷!

    顾渊的眼眸变得异常深邃,抿紧了嘴唇。八年过去了,可当年的事至今仍深深地铭刻在他心上,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

    那一战,他失去了父亲,人人都说父亲卖国降敌,连祖母都为父亲感到羞辱……

    他的天地在陡然间崩塌了!

    顾渊的表情凝然不动,整个人隐隐透出一股淡淡的悲凉。

    顾燕飞直愣愣地看着顾渊那冷峻的侧脸,目光略带几分恍惚,几分沧凉,似乎在透过他注视着那个她两世从来唯有见过的男子。

    她的父……

    “砰!”

    堂屋的大门忽然被人粗鲁地从外面一脚踢开,发出“吱嘎”的声响,其中一道门扇更是被踢飞到了地上,摔得裂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