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周婉和几个月前相比变化不大,衣着仍是很朴实,上身是一件冰蓝色的暗纹对襟褙子,下身是一条湖蓝色的长裙,倒是显得很素雅,头上也只插了一支纯金步摇,脸上略施薄粉,不过整张脸上并没有新嫁娘的光鲜亮丽,相反,眉宇间依旧带了几分愁色。
见到颜彦,周婉突然跪下去行了个大礼,接着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见此,颜彦叹了口气,上前弯腰想要扶起她,谁知周婉非但不起身,反而抱着颜彦哭了起来。
“彦儿姐姐,我,我是来向你请罪的,我没想走这一步,可我,我,我还是走了这一步,我知道,从此后,你不能再拿我当姐妹看了,我不敢奢求你的谅解,我只希望,姐姐记住一点,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境况下,我都不会做出伤害姐姐的事情,这是我唯一能对姐姐做出的承诺,他日我若有违此言,定叫我永世不得翻身。”
最后一句话周婉是仰头看着颜彦说的,语气很坚定,目光也很坚定,看得出来,是认真的。
见此,颜彦心下一酸,她是想起了原主和颜彧的姐妹情,当初两人不说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但肯定是和亲姐妹一般的亲密无间,哪知道,后来颜彧竟然背着她搞出了这么多事情,甚至于害她失去了性命。
而眼前的周婉呢,一开始两人在寺庙初识时倒是发生了点不愉快,颜彦对她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姑娘却莫名喜欢上了她,总是找各种理由亲近她,甚至于不止一次配合她来怼颜彧,且还为了她不惜和颜彧翻脸,因而,颜彦也就不知不觉接受了她。
尤其是后来周婉父亲出事后,她的所作所为令颜彦再次对她刮目相看了。
可惜,最后她还是选了这样一条路,颜彦也不知究竟是周母的贪心还是陆鸣的花心害了她,或者,二者皆而有之。
此外,只怕周婉自己也是有一点点动心的,否则,颜彦觉得以她的聪明,应该不至于任由事情发展到最后的无可挽回。
一念至此,颜彦再次把周婉扶了起来,“既然你已知晓我的心意,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说来惭愧,这几年我并没有多大的恩惠于你,因而也当不起你这一跪,更没有理由要求你向我承诺什么,我只希望一点,坚持自己的初心和本心,不主动与人交恶,更不要让那些俗世的虚荣和浮华蒙蔽了你的纯真和善良,我言尽于此。”
颜彦之所以强调一句“不主动与人交恶”是因为她知道,真的身处那种环境,想不和人交恶都难,尤其是陆鸣的身边,刨去一个和他私定终身的正妻颜彧,还有这一堆的庶子庶女和姨娘,周婉想保护她自己以及她将来的子嗣,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独善其身。
周婉听懂了颜彦的暗示,再次握住了颜彦的手,“姐姐这么说,我更是无地自容了,我明知道你和二表哥是生死之仇,可我,我,我。。。”
后面的话周婉说不下去了。
人的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未进京之前,她就听母亲说了不少陆鸣的事情,知道这个表哥不但是镇国公的世子,更是誉满京城的大才子,于是,她对这个表哥就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同时也为这个表哥不值,一个才华如此横溢的翩翩君子居然和一个克父克母的孤儿定亲了。
当然了,这个观点很大程度是上母亲灌输给她的,及至后来进京了,在净莲庵和颜彦的初遇,知道这个肤色偏黑行为粗俗的女子就是表哥未过门的妻子时,她更为陆鸣不值了且不平了。
幸好,那会颜彦说她和陆鸣退亲了,只是那会她还不大相信这话,更不知其中缘由,下山后,这才知道颜彦没有撒谎,也知道了退亲的因由以及颜彦为此上吊自尽并死而复生一事。
为此,她倒是为这个女子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可另一方面却又为陆鸣庆幸,觉得这是天意,老天爷看不过眼了,所以拆开了他们。
后来,随着和陆鸣的几次接触,她是真的被这个表哥的才华折服了,同时心里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颜彦成亲那晚,大家在一起玩飞花令,周婉见颜彦居然把陆鸣赢了,这才对颜彦生出了几分敬意。
不过真正让周婉对颜彦心生佩服是在新婚次日的认亲礼上,明明一干人等都等着看她的笑话,都等着看陆呦的热闹,可她却掷地有声地说出了一番夫妻同心的宣言,再后来,凭着她给陆鸣当见面礼的几根鸡毛,很快扭转了在场的局势,反而让陆鸣成了众人的笑柄,成功地为她夫妻扳回了两局。
彼时,在场的人鲜有不佩服她的,同时,也有不少人同情她的遭遇。
因为她越聪明越大气就越彰显出陆呦的愚笨和懦弱,更别说,陆呦还是一个庶子,且还是一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