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自诩从来不是颜控的淳国公都见相貌如此出众的少年,不免对翟然之第一印象极好。那当然他也不想在这样一位光亮至美的少年面前去做这个恶人,更何况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亲属呢,便挥挥手,对跪在地上的罗御厨说道:“你先起来吧。”

    翟然之大大方方的向淳国公行了行礼,把跪的有点久了起身还有些踉跄的罗爷爷帮扶起来,站在一边,看着上头两位大人,一双有灵气的桃花眼无声透着询问的意思,神情郎朗,整个人并无第一次见大人物战战兢兢扭捏之感。

    淳国公忍俊不禁,拉住翟然之的手,就笑道:“少年郎你很不错,不仅长得不错,从容大方的模样更是不错。”

    一旁的靖远候眼珠子要瞪出来了,对这个老丈人也是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老丈人是小舅子呢。虽说平时对他这个不着调的个性也是恭敬不起来,但是你赶紧问话啊你在干什么,靖远候使劲的咳嗽了声。

    淳国公听到靖远候好像要把肺都要咳出来的提示声禁不住笑了又笑,却也放开了翟然之的手,对翟然之身后的念夏道:“念夏,现在原主都在这了,该放心把那块玉拿出来了吧。”

    翟然之正在想等会要好好洗一下手呢,闻言心里一动,猛的转过身,头上青纱巾后的两个连珠鬓环清脆的‘叮当’相扣声,像是昭示着主人动作有多激动突然,念夏已趋步向前,伸出手来,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下来的羊脂玉赫然放在那纤纤玉手中。

    这时,站在翟然之面前这位蓝裙素朴的女子,神情洒落,有林下风,根本就不像刚才那样可以轻易让人忽略了去的。

    翟然之对上那双神光内敛的凤目,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不自觉的就敛下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他,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一位女子,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低下的眼却是直直的对上那块在襁褓里就戴着的玉,他鼻子微酸,终是抬头望向念夏:“小离子,你还好吗?”离开你的这些年,我很想你。

    念夏难得的眼神露出一点笑意,闻弦歌知雅意,轻声道:“小豆子,我也很想你。”

    旁边的大老粗靖远候是察觉不到他们这些细腻复杂的情绪的,直接把玉截过来,对翟然之开门见山说道:“听罗御厨说这玉是你从小就戴着的?”

    翟然之先稳稳心神,回道:“是。”

    还没待靖远候再问,淳国公已眼眶泛红,十分怜惜得看着翟然之:“孩子,你受苦了。”又转头对靖远候道:“咱们快带他们进宫吧。

    靖远候不同意,“还待再问问。”

    啊,你个死脑筋,人都在这了,不趁现在赶紧抓紧争取点好感,你要干什么,像犯人一样审罗老头那样审我侄外甥啊!淳国公用袖子摸摸始终没眼泪掉下来的眼睛,悄声对靖远候耳语道:“让皇上审这罗老头吧,可能这里头有些事不能让我们知道……”又给了靖远候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你看这罗老头言语不详,忒不老实,小心咱们俩好心办坏事咯……”

    “行了行了,那咱们赶紧进宫,把他们都带上。”靖远候叹道,有时候也对这不着调的老丈人闻一知十的本事赞叹不已。

    靖远候是骑马的,而其他人都在淳国公的马车内,罗老头从翟然之出现那时起,就存在感超低,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念夏坐在一侧,偶尔与对面翟然之眼神对上,都默契的相视一笑。翟然之并没有打听什么,倒是淳国公主动把皇子的事情跟他说了,翟然之神色淡淡,微弯着眼,淳国公转头看向他完美的那张脸,挑眉,“你不惊讶?”啊呀!这张脸是越看越觉得张扬着高贵和优雅啊!

    翟然之笑着摇摇头。

    翟然之并不是一个没有判断力的人。其实从念夏那会跟他说了这个‘淳’字,便牢牢记在了心里,他有时候也会想,亲身父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丢弃他,还是因为已经有什么不测迫不得已才放弃他,他不得知。可却知道这羊脂玉,这罗爷爷对他的不寻常的态度,这和玉同字的淳国公,这现在要去的皇宫。

    可有什么惊讶的呢,如果说小时候养父母去世,孤苦无依一个人在街上讨生活又冷又饿肚子的时候有多少希望亲生父母的出现,那么现在内心就有多平静。

    平静多好啊。没有波澜亦没有痛楚。他早已过了奢望那从来没在自己生命中出现的那两人的年纪了。和罗爷爷粗茶淡饭每日来回私塾间的生活才是他习惯的。

    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好奇,好奇是什么原因导致天下最尊贵的那两人的孩子居然被掉包,又或者好奇这生他的两人是什么样子,和他会很想像吗?

    今夜,皇宫。肃阳帝还在批奏折,时公公进来禀报,说是淳国公和靖远候来了,肃阳帝搁下笔,他们俩这么晚进宫肯定是有什么要事了,就立即命人进来了。

    过了一会,又叫了罗御厨进去。只是罗御厨老褶子脸灰气沉沉的,进去前还迅速看眼翟然之。那一眼看的翟然之心里有些忧心,念夏碰碰他的手臂,像是给予一点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