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隆冬,一场鹅毛大雪,天地银装素裹。
应家老宅,下人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扫雪。
他们将将清理出两人走的窄道来,就见一暗灰色袍子的男人忽地出现,红扑着脸,逃命似地踩着初现的青石板奔进了内院,溅起泥子点点,好不狼狈。
路边,老仆妇拾起被男人撞翻的簸箕,愠色叉着腰,望着灰色背影啧啧摇头,“别家得道的少爷都是清贵的身子,就咱家这位,哪能指望鸡犬升天。”
“还升天呢,咱不被锁着的小少爷带下地就不错了……”一旁扫雪的少女摇头叹道。
这话一出,她立刻被人拽了拽袖子,对方冲着大门使了个眼色。
少女惊奇,顺着目光看去,只一眼就红晕了脸,直愣愣地由着手中扫帚摔到了雪里。
自觉失礼的一刹,再一环顾四周,这看呆了的,可不只她一人。
内院里。
灰袍男人几乎是扑腾着摔进了房中。
迅速几道责问目光投来,他来不及喘气,一把推开来扶自己的仆妇,急忙道:“是,是,林长老,来了,还,带了个人来。”
“你且说清楚些,带了什么人来,须得你这般紧张?”应山海放下茶盏,整了整袖口,正是要去迎接的做派。
“不知啊,可身份,绝对不简单,儿子亲眼瞧见,是林长老祖宗一样扶下马车的,”灰袍男人焦虑的双瞳闪过一丝惊艳,话都说顺了,“就,美得很,笼着一身雪白风毛的斗篷,身量纤纤,手又白,定是一位绝色佳人,我当时跪得低,看到他那双眼睛……”
“不成器的东西!”应山海怒喝打断,忽又双眼一亮,咂摸出不对劲来。
太清仙宗可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自三年前那场堪称灭世的大战后,传闻掌门受了重伤就再也不曾露过面,实则已死,这天下早易了主,是林元宗当了家。
能让林元宗当祖宗一样供着的人……
应山海眉头一皱,问道:“可看清他的眼睛了?”
“爹您刚才不还嫌我好色。”应少爷神态别扭。
就见应山海前一刻尚算端方的仪态荡然无存,指节嘎吱一响,那椅子扶手就碎成了粉末,他双目惊惧,问:“可是淡蓝色的?”
“是,是是……”应少爷被这气势惊得结巴,却还不忘对那双美丽眼睛润色一二,“那真是雨后的晴空,海水般的琉璃,就是比之您爱不释手的玻璃种翡翠都清透过万分。”
应夫人坐在一旁,嗤笑一声,“那还是人吗?”
却见应山海暴起踱步,扯去外衣,一头钻进内间,未脱鞋履藏进了被子里,颤抖的语调就快咬到舌头:“你,你去,你们都去迎,千万拦住了,莫让他瞧见了那臭小子在何处,就说,说我病下了,说我快病死了!”
“来了个大活人,老爷何至于吓成这样?”应夫人慌张上前扯了扯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