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人一言不发,只盯着远处看。卫蕴之垂眸,看着之前他俩打斗的地方慢慢恢复平静,平静得仿佛之前并没有人在此打架。
突然,又有一个白色身影掠过,只是他身形虽快,却不敌树冠上的两人,待卫蕴之看清他的模样后,不由撇撇嘴,轻轻说道:“怎么你们江湖人都爱穿白的啊,长那么丑还敢穿一身白,亏他脸皮厚。”
那白衣人白了他一眼,道:“喜穿白衣,是因为自诩清清白白,不同流合污,并非为了好看。”
“哎,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卫蕴之神采飞扬起来,可惜他忘了自己还绑着蒙面巾,整张脸都被包裹起来,只有一双弯弯的眉眼,透露出他雀跃的心情。
“对了,你也是来抓采花贼的吗?我们现在要不要进去来一个人赃并获?”
白衣人按住他,低声道:“别动,过一会儿再去。”
“那里面的姑娘……”
“他们是一伙的。”白衣人摸摸剑柄,指尖一片冰凉,好一会儿他突然转头,对卫蕴之说:“对不起。”
卫蕴之抬头,看着不解:“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刚才不该骂你为虎作伥,还和你动手。”
安静了一会儿,卫蕴之捂住嘴巴闷闷的笑了起来,整个人趴在树干上一抖一抖的。
这白衣人与卫蕴之一样,都是为了采花贼而来,在种种阴差阳错之下,误将对方认错成歹人,拼尽全力痛下杀手,完全没有一点手软的,直到这时才发现竟是一场乌龙。
笑了好一会儿,卫蕴之才安静下来,摆摆手道:“对不起什么呀,哪是你的错,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是我先偷袭你的,要不是你功夫够好,恐怕现在你已经成了我剑下冤魂了。这样好了,我也向你道歉,我不该对你下杀手,不该讽刺你。”
白衣人脸色平缓,轻轻点了下头,好奇问:“你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我打听了好几个人,发现这采花贼对城内的环境很是熟悉啊,我寻思着着采花贼也许就住在城里,然后不巧,又听更夫隐约瞧见说西边出现过采花贼的身影,但是西边又从来都没有受害的姑娘,我又想啊,兔子不吃窝边草嘛,可能他就住这里了,于是就选在这边蹲守了。你呢?”
“以前在别的地方遇见过类似的,所以就来了。”
两个人在树上轻轻聊天,眼睛却一直都盯着那可疑之人的身影,眼见他兜了几个圈,然后不慌不忙的钻进一栋不起眼的宅子里面,这才停住了话头,对视一眼后,双双跃出,追踪而去。
卫蕴之小时候曾在山里迷路,掉进了一悬崖洞中,意外获得极为玄妙的武功秘籍,习得一身好本领,特别是那一身轻功,更是出神入化,在江湖中也难寻敌手。当年他就是凭着这手,硬生生爬上悬崖,重新回到了人世间。
而这白衣人竟也能跟上卫蕴之的脚步,必定也是非凡之人。两人悄无声息跃进宅子里,像雪花一般轻飘飘的落在屋檐上,一丝声响也没有。
那白衣人夹住瓦片,在卫蕴之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快速掀了几片,露出一个小口子,正好足够两个人看清屋内的情形,却不至于被人发现。
卫蕴之简直是叹为观止。一面惊叹于这人的娴熟动作,一看就是干过无数遍练出来的手法,该说不愧是混江湖的吗,果然是经验老道。另一面却在心里暗暗自我唾弃,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这些江湖经验,免得像一个乡巴佬一样惹人笑话。
屋内,一盏油灯幽幽点起,昏黄的光线便足以让人看清屋内的情形。卫蕴之往下一看,便见到下方刚好是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而方才那可疑之人正坐在那上面,与一女子说着话。
那女子一副好人家的打扮,走在路上估计会被认为是哪家的大媳妇,会笑语吟吟的跟你说着话,还会给村里玩闹的小孩子擦汗打趣。然而眼下,她却冷着声音,阴恻恻的声音像是啐了毒一般,无端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