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真的要去慈宁殿给太后请安啊?能不能……能不能不去啊?”出了文德殿外,碧山忙伺候着给少年披上狐裘大氅,皱着眉头嘟嚷道。
朱琰要笑不笑的瞥了碧山一眼,长眉微挑,“就这么见不得你家主子我安然无虞?”
碧山眼睛一下瞪得溜圆,“主子这是什么话?属下怎么可能不盼着您好?属下就是不愿主子您受委屈,才不想您去慈宁殿。”
朱琰抬手挡开笨手笨脚给他系狐裘大氅衣带的碧山,闲闲道:“你家主子我好不容易讨了圣上高兴,不怪罪我忤逆圣意没能赴冬至宫宴的大罪,圣上金口玉言让我去给太后请安,你拦着阻着,莫不是嫌你家主子我脑袋掉得不够快?嗯?”
碧山被少年最后那一声尾音上扬,冷意十足的反问声惊得一个激灵。
“属下知罪,主子息怒。”
朱琰居高临下望着匍匐跪倒在他身前的随从,潋滟的桃花眼内一片漠然,与先前在文德殿中,潇洒恣意意气风发的少年截然不同。
“既然知罪,那就好好在这跪着罢,咳咳……”
一阵冷风吹来,朱琰以锦帕捂嘴轻咳了两声,目光在跪在地上的碧山头顶逗留一瞬,随即转身不疾不徐的往慈宁殿而去。
文德殿内,太宗帝打发了少年靖宁候,却并不去前殿见徐相等人,而是端坐在龙椅上出神。
隐约听到朱琰斥罚随从的声音传来,太宗帝问伺候在旁的太监童恩,“外头怎么了?靖宁候这是又冲谁发脾气呢?”
童恩是内侍省少监,正四品,在太宗帝没登上皇位前就跟在其身边,算是整个大宋皇宫中,最了解太宗帝的性情喜好。
就比如,太宗帝刚才这一问,声音听着威严逼人,像是在问罪,可一个又字,以及询问的语气,维护和纵容之意再是明显不过。
因前两日太宗帝当众点了苏郎中严查靖宁候失马一案,朝中为方势力暗中揣测圣意,还道圣心莫测,太宗帝拿靖宁候开刀,怕是意在秦国公府。
可凭着刚才太宗帝一句“靖宁候这是又冲谁发脾气”,童恩就知道,这一回大臣们怕是都猜错了,靖宁候和秦国公府安稳着呢。
太宗帝喜欢靖宁候,可不仅仅是因为靖宁候对太宗帝有救驾之功。靖宁候出身显赫将门,是秦国公府的长房长孙,其曾外翁更是当世大儒,备受文坛学子推崇,声望极高。
少年朱琰因从小失母,亲爹续娶的缘故,性子一惯清傲不训,随心所欲,可他背景显赫,又有皇帝庇护,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可这样一个谁都没办法的少年靖宁候,在太宗帝面前却恭顺谦卑,既有为臣者忠义,又有为子辈的孝顺体贴。
全天下都知道太宗帝爱喝茶,但只有极少如童恩这等侍君左右的心腹人才知,旁的茶,太宗帝都是过嘴而不入心,而靖宁候敬献的茶,总能博太宗帝眉开眼笑。
历来帝王都生性多疑,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以防被臣下揣摩加害,可在靖宁候身上,太宗帝似乎从不忌讳。
童恩七窍心一刹间就转了无数念头,嘴上却半点不迟疑的回太宗帝的话:“还能是谁,怕是碧山又说错了话,惹了靖宁候不高兴呢。”
“嗬,碧山的确嘴碎了些。行了,他的下人犯了错,跪在吾殿前算怎么回事?不知情的还以为吾罚了他的人。去,让碧山回去,要跪跪他自个主子的院门口去。”太宗帝没好气的笑骂道。
“奴婢遵旨,这就打发碧山回去跪。”童恩附和着一笑,应声躬着身子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