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功挑衅了自己的“仇敌”、将对方气了个半死后,小沙弥终于心满意足,停止了哭闹。

    见他露出了可可爱爱的笑容,灵寂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他擦了擦头顶冒出的虚汗,这才走到游弃身边,语气里都带上了诚挚的钦佩:“多谢小施主出手相救,我和师父哄了大半天都不得法,多亏有小施主在。”

    游弃默默看了灵寂一眼,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当真在夸奖自己。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看灵寂过来,便托着器灵的小身体,将他干脆利落的塞进了灵寂怀中。

    突然被换了个怀抱,小沙弥撇了撇嘴,稍稍有点不满。但他却也没有再闹,只是蹬了蹬两条小短腿,便安安分分的被灵寂抱住。

    灵寂浅笑一声,一手托着小沙弥,另一手抬起,在他白白嫩嫩的脸上抹了一下,终于将那几道碍眼的红痕消去,算是揭过了这一茬。

    丢开了烫手的山芋,游弃总算放松了一些,干脆直奔主题:“我此次拜访,是要来辞行的。”

    灵寂一怔:“这么快?”

    游弃点头:“佛光塔幻境中,我多有感悟,打算尽快回宗,闭关一段时间。”

    听游弃这样说,灵寂不疑有他,立刻笑起来:“恭喜。”说完,他转过身,带着游弃朝院里走去,“你跟我来,师父有些事想与你商议。”

    屋内,湛虚方丈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此时正笑呵呵的等他们进来。打量着游弃精神饱满、似乎并未遭遇心结的模样,方丈稍稍松一口气,请游弃在自己对面的蒲团落座。

    双方寒暄几句后,湛虚方丈终于轻叹一声,说到了本次主题:“其实,昨日的佛光塔第九重,本是不该让小施主经历的。”

    游弃没想到湛虚方丈提起这个,不由有些疑惑。

    湛虚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佛光塔第九重过于险恶沉重,哪怕是心境坚定之人也极容易动摇崩溃,法光寺历代,能够顺利通过者也不过万人之数,且具是修为元婴以上——唯有灵寂数人乃是特例,在金丹期便经受住考验,因而才被唤为‘佛子’。”

    “佛子”灵寂抱着小沙弥坐在自家师父侧后方的蒲团上,面颊微红。

    “一般而言,僧人只需通过佛光塔前五重,便能取得离寺历练的资格,而自五层之后,则是为僧人磨练心境、寻求突破而设。”湛虚方丈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原本,老衲也只是打算为小施主开放前五重历练,但小施主心性坚忍、卓尔不凡,并未在前五重经历任何挫折,老衲这才将后五重放开,想看看施主能走到哪一步,却不曾料施主直上九重。”

    湛虚方丈言辞恳切、道歉诚挚,显然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格外歉疚。

    不过知晓真相的游弃却并未不满:“正如方丈所言。即是历练,自然要承受磨难摧折,方能突破自我,坚定本心。”他轻哂一声,“若是连这点承受力也无,那还求什么大道?不如做个富贵闲人。”

    游弃的语气平淡,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但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内心的骄傲与不屈。

    游弃对旁人狠绝,对自己更加狠绝,他不需要任何人的迁就照顾,不需要任何人为他遮风避雨,暴风骤雨越是惨烈,他便越是光芒四射。

    “我此次有所感悟,正是源于第九重。若不经历第九重,那此次佛光塔之行对我而言便没有了任何意义。”游弃看着湛虚方丈,施了一礼,“多谢方丈赠予机缘。”

    湛虚方丈面上的表情格外欣慰,望着游弃的目光亦是极为欣赏。虽然游弃身上过于锋芒毕露的尖锐狂傲与佛家提倡的淡泊、平和、无我截然相反,但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游弃的优秀和耀眼。

    “小施主豁达,不予老衲计较,老衲铭感五内。”湛虚方丈轻叹一声,“然则过失便是过失,不可因对方

    宽宥便心安理得的一笔勾销。”如此说着,湛虚方丈将一个木质的小匣子从袖中掏出,放到了游弃面前,“以小施主的心性,将此物交由施主,老衲也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