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落是在第二日傍晚出现在红楼的,这回身边没有程璧。

    其实琉璃更早一些看到他,他在百花街上走,步履大而匆匆,那样看的时候,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鲁莽少年。那个少年在她面前洗净面皮,露出黝黑的皮肤,将唇印在琉璃唇上,给了她此生第一次亲吻。琉璃拄着腮帮子等他进来。

    今日红楼歇馆,姑娘们要么上了街,要么窝在房内睡觉。蒋落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红楼的牌匾,走了进来。

    他眉头皱着,眼睛扫了一眼,看到坐在窗前的琉璃。慢慢走到她面前,坐下。

    琉璃朝他笑了笑:“今儿红楼歇业了。没有姑娘。”

    “本官不是来寻姑娘的。”蒋落还是从前那个不识逗的蒋落。

    “那您?”

    蒋落拿出一条腰带,琉璃认得,秦时的。秦时最宝贝这条腰带,无论到哪儿都带着。

    “认得吗?”

    琉璃拿起那腰带仔细端详,上面有血迹,秦时受伤了。点了点头:“眼熟。是红楼的恩客的。”

    “那恩客叫秦时。是淮南匪首,而今被我们抓了。据传秦时每年来两回寿舟城,在红楼住几日,每回都要鸨母陪他。”

    “是。但奴家认识的秦时是商贾,不是匪首。”琉璃将腰带还给蒋落。她看到蒋落的手心,比从前细腻了些,想来这些年不再飞天了。

    “鸨母随本官走一趟吧!”

    “?”

    “去见见你的老情人。”蒋落说完站起身,根本不许琉璃反驳。林戚说蒋落除了他的夫人程璧,视其他女子为草芥。

    “劳烦大人稍等片刻,奴家去换身衣裳。”

    “不必。”

    “好。”琉璃随蒋落走,栓子说秦时中了新任知府的圈套,他的美娇娘帮助他一起算计了秦时。秦时这个人心软,女子小儿他从来不伤。加之程璧又看着那样惹人怜,不像是会害人之人。

    正这样想着,进了蒋落在寿舟的宅子。比林戚的大一些,院子内摆满了花草,程璧正在浇花,这会儿已是秋末,花快落尽了,这院内的花倒是馥郁芬芳。程璧看到蒋落进门过来迎他。院内一棵参天巨树,是寿舟城里最高的那棵,树干上绑着一个工具,琉璃从前见过,是蒋落用来飞天的。

    原来不是不再飞天了,是因为日子过的舒坦了,手才细腻一些。

    程璧拉住蒋落的手与他说了几句话,这才朝琉璃笑笑。

    琉璃亦回她一笑。

    而后随蒋落向里头走,走进一间柴房。推开柴房的门,里面浓重的血腥之气,琉璃将手捂在眼睛上许久拿了下来,这才适应了黑暗,看清昏暗柴房的角落,一个人躺在那里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