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纯轻叹,眼眶又泛红湿润,虽然她们年龄相仿,苓妃大不了她几岁,但苓妃予她亦母亦友,这份特殊而深厚的感情,谁也无法代替逾越她们在彼此心中的地位。在这伪伪糜糜的深宫,耗尽何止是女人的青春,且泯灭了良善的人性。但她们坚定地保持自己最初的最纯真的心态,一路相扶相持,惺惺相惜。
德纯嘴角泛起苦涩,泪水朦胧了双目,心里痛苦低言:苓妃娘娘,你这般不管不顾,决然而去,留下父皇,独尝悲痛孤独。而我日后,再也找不到值得交心,可倾诉的朋友!
嘉卉见德纯伤心,抽出手帕,泛红着眼,为长姐拭泪,且轻挽她的臂弯,埋头哽咽抽泣。
宴堂场上。
风玄铭已渐渐不支,招数虚空,当一声,长剑脱手而落,他一个踉跄,几乎跌倒,抬头捂着胸口,嘴角缓流着血,目光迸发愤恨,嘶吼着:“风玄煜,我与你不共戴天,要杀便杀!谁要你手下留情?”
风玄煜深邃眼眸注视着他因挫败,悲痛而扭曲的脸庞,轻轻收起铁川隐,沉声道:“原本母债子还,但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可怜之人!”
可怜之人!风玄铭如遭闷棍一击,抽搐着脸部,咬牙切齿地低嚎,如泣似怨,声音凄厉至极,令人毛骨悚然。倏地,他推掌地上,长剑掠起入手,奋力一顶,刺透腹部,血水倾注而泻。他惨然悲苦道:“风玄煜,我宁死也不要你可怜!”
风玄煜心头一震,目光隐隐,蹙眉盯着他痛苦狰狞的脸庞,一时怔怔恍惚。记忆里,他总是一副深沉阴冷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也许,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惧怕恐慌面对真相,失败。他所有的伪装皆因独孤愁的狠戾的逼迫,灌输的仇恨,无路可退地篡夺。
风玄铭涣散瞳孔,茫然仰望,目光定格一直伫立一旁的蒋雪珂,她冷眼相对,抿着嘴唇,双手紧攥,可见她此时心里的烈烈恨意。
风玄铭看着她冷漠的眸光,艰难地蠕动嘴唇,沙哑着低喃呼唤:“雪雪儿雪儿”
蒋雪珂眯着眼,举步上前,却来到风玄煜身边,并肩站立,挺着下巴,冷冷注目。
“铭儿!”一声怆然疾呼,人影掠过,扶起倒地喘息的风玄铭,“你为何这么傻?”
正是与奈落交手的蒋太尉!
他悲痛欲绝,怀抱风玄铭,看着他腹部剑伤,鲜血淋漓,却虚弱倔强地挣扎欲要推开他,心头哀恸难抑:原来自己付出再多,也不及熵帝在他心里的地位,他平时极力表现讨好,只是为了得到熵帝的肯定和重视,然而,熵帝的眼里却只有其他的皇子,对他根本毫无半点慈父的怜爱,尤其,文韬武略的风玄煜更甚得他心。
蒋太尉痛苦悲愤,却明白他的不甘,强忍心头痛楚,俯首帖耳含泪低沉道:“铭儿不必这般疏离,你心所想所念,爹替你完成便是!”言罢,轻轻将他放置地上,悲切苦笑。
风玄铭喘息着,目光空洞而紧紧凝固在蒋雪珂脸上,低哑呢喃,混淆不清:“雪雪儿”
风玄煜皱紧眉头,终有些不忍别过脸,注视蒋雪珂。
蒋雪珂微愕,她似乎明白风玄煜的意思,心里涌动难言的情绪:他居然要她过去!她咬了咬嘴唇,半晌,幽幽叹息,正要举步,却被眼前人影一闪,一股猛烈异风席卷而来。她的心间一动,奋力扑向风玄煜,怦一声,后背椎骨剜肉之痛遍及身,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喉咙腥味冲至嘴里,张口喷出一滩鲜血,瘫倒在风玄煜怀里。
蒋太尉见女儿身躯护住风玄煜,却已来不及收掌,倾尽内功,拼死一搏的掌力如排山倒海之汹涌猛势击中蒋雪珂的后背,震动她的五臟六腑,经脉俱损。“雪儿!”当悲怆痛呼的声音响起,传遍宴堂上每一个角落。
闻声,苏漓若心头一阵恍惚,似箭离弦般疾步飞奔过去,映入眼底的是:蒋雪珂倒在风玄煜怀里,渗血的嘴角,惨白的脸色,双眸虚弱而倔强地仰望着风玄煜。
苏漓若看不清风玄煜的脸色,但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至到触礁般的撕痛,她脚步一个趋趄,几乎稳不住身子,摇摇欲坠。一只手及时扶住她的臂膀,稳住她的身子,一缕清香入息,苏漓若抬头惊愕:居然是姐姐!
苏溪如瞥视着她颤栗的双手,声音如夜枭般阴冷的令人恐慌:“蒋雪珂连命都不要了,你如何与她争?”
苏漓若呼吸一滞,她的话如狂风吹击她的眼眸,瞬间氤氲。她怔怔地凝视,透过朦胧视线,怔怔望着风玄煜怀里的蒋雪珂,这一刻她心底的痛清晰呈现,似乎在提醒她,蒋雪珂扑倒的刹那间,她输的狼狈不堪,坠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