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政治老师抱了一摞试卷过来让课代表一列列发下去。进入高三后,大家对每天堆积如山的卷子都已经麻木了,他们麻木地接过卷子,麻木地一个个往下传。
阮青橘等了一会儿,又没收到。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习以为常还是什么。如果她要对这个习以为常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她对早上来上学总是被推翻的桌子,跑操时有意的推搡,等等,全都习以为常。
她早知道夏婧人缘好,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到了高三还这么幼稚。
有一次她午休出教室上厕所,刚从外面把教室门轻轻掩上,就听见门里面一声闷响,有人朝她背后砸东西,又不敢砸在她身上,只有砸在门上表示对她的不满。
她还以为是什么,推开门一看,一包纸巾而已。
笑死,她们不会真觉得这样能让她痛不欲生吧。
阮青橘一边想着一边站起来,去找政治课代表再拿一份。走到政治课代表面前,还没说话,就赶上那一头阮珂拿着多余的卷子过来交给课代表,两人一对视上,阮珂便把手里的卷子抬手递给她。
“谢谢。”阮青橘低声说。
阮珂深深望着她,没说话。
她们好久都没说话了。从上次阮珂作弊开始,一方面贺婵把她盯得更紧了,另一方面,阮青橘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能说什么,从何说起。不管什么时候,她只要一看见她,就从心尖上沁出苦意来。
被夏婧她们,不知道是“孤立”还是“校园暴力”的事,阮珂也并不知道。她现在大多时候和阮青橘一样独来独往,只是偶尔和孙小雨在一起。夏婧她们做这些事情时无一不是避开了阮珂,打准主意要让阮青橘吃这个哑巴亏。
不过自从阮青橘那次从阮珂手里拿了卷子过后的每次发卷子,她这里再也没有过缺斤少两。即使有些时候是真的到她这里没有了,阮珂也会从教室的另一头远远绕过来,把多余的卷子飞快地放在她的桌子上,然后飞快地走开。
阮青橘默默地想,或许这样也很好,不远也不近,她能看见她,就很好。以后,等她们毕业了,或许还能考到同一个城市,她们朝夕相处,再也没有人能够约束她们。她们还会促膝而谈,谈谈高中的她们,最后以“那个时候真幼稚啊”作为结语。
阮青橘憧憬那样的日子,于是更为努力地投入到学习中。这股劲让阮母也有所察觉,渐渐地也不再说她了。当然,更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池扬,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病不断反复,又离开学校去外面上全日制一对一去了,吸走了阮母大部分的注意力。
周日晚上,贺婵仍旧实行她的老策略——换座位。她把新的座位表投影在屏幕上,让大家看了过后就换座位。
以前阮青橘路过高三班级的时候,看他们桌上堆的满满的书总是觉得太夸张了,觉得要是好好收整,一定不会堆那么多。直到自己读了高三才发现,这是真没办法收整。所以大家换座位也变得越来越麻烦,每个人都搬着自己的一套桌椅在教室里来去,不时那个人的书又掉在地上了,一会儿这个人的书又找不着了。
阮青橘这趟搬桌子虽然路程有些远,但还算顺利,就在她马上就要到了的时候,突然,背后一股力把她狠狠一撞,撞得她一个踉跄,双腿支撑不住,整个人连桌子带椅子朝前面扑去,发出惊天一声响。
她下巴重重磕在桌角上,手腕也被倒下来的桌子给死死压住,一瞬间身体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眼里下意识被激出生理性的泪花,她努力眨巴眨巴眼才让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
她这边动静很大,很多人都围了过来。但是大部分人都知道夏婧她们对她的排斥,所没一个人伸出手来拉她一把。
阮青橘觉得一直这样趴在地上太丢人,她极力调动快没知觉的手,费力地准备把自己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