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砚眉梢一挑,眸色愈深,手里还多了几包沉甸甸的物什,各种香甜咸辣的味道隐约传出,不用看就知道,是陆从容在里面买的各种零嘴美食。

    陆从容笑看着这位杏目圆睁的富家小姐:“姑娘,就别来叨扰我相公了,我们两个现在情深正笃,我相公也说了,此生此世,只爱我一人,没有娶偏房的打算。”

    那富家小姐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女子,纵然胆子大了些,对陆从容这么一说,也羞得满脸通红,她啐了一口:“你早不说已经婚娶,浪费我时间。”说罢,带着几位同伴落荒而逃。

    看着她们走后,陆从容才道:“师尊恕罪,我要是不这样说,那女子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肯定像花黎宗主一样跑上拓苍山大闹一场,我断了她的念头,于你于她,都是好的。”末了,她声音低了一些,像是自言自语:“师尊长得也太好看了,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惦记,不如以后出门带个斗笠,省得被人瞧见。”

    顾长砚:“你说什么?”

    陆从容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师尊,咱们找个客栈住下吧,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这次凤凰明王没说谎,她刚才东西吃杂了,现在胃里翻江倒海,委实不舒服。两人原定在安陵道待一天,因为陆从容吃坏肚子,又多待了一天。

    在安陵道待的这里两日,有重华师祖在身边,听话鬼没敢再来。

    距离满月酒还有三天,从安陵道出发,有一条水路,顺流而下,只要两日就能到青木山庄。

    两人站在渡口边等船,天光微青,下着牛毛细雨,像是一条条银线密密的斜织进阴冷的空气中。河面笼罩着一层雾霭,连周遭的低矮起伏的群山都隐没在雾海里。

    陆从容刚才在街上买下最后一把伞,因为这几天肚子不舒服,她脸色有些白,还要努力把伞撑过顾长砚头顶。

    头顶被蹭了好几下的重华师祖终于发现陆从容的异常,他扭头一看,陆从容努力撑着伞,她嘴唇有些泛白。伞撑得偏偏的,他的身体一点都没被打湿,而他那小弟子,半个娇小的身体都浴在风雨中。

    顾长砚心中微顿,接过伞柄,手臂一揽,抱住陆从容被打湿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凤凰明王虎躯一震,她双目圆睁,正要发问,肩上传来融融暖意,把她打湿的衣服蒸干。片刻,顾长砚收回手臂,绘着荷花的伞顶全被盖在陆从容身上。

    重重迷雾中,忽然传来一阵呜咽的唢呐声。一支身穿白衣的孝队出现在河边,各个神情肃穆,几个神情悲戚的女子蹲在河边,放着模样奇特的河灯。许是蓄有灵力,那河灯在朦胧细雨中,颤颤巍巍,竟然没有被浪打翻。

    纸钱翻飞,恍若濒死挣扎的白蝶,绽放生命最后的余力。陆从容伸手捏住一只,疑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旁边一起等船的老妇人道:“小娘子不知,他们是冥眧宫的弟子,在这里祭拜”那妇人的声音压低了些:“青古神殿那只恶禽,他们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每月都要在这河边祭拜一次,那只恶禽有什么好的,死了才是天下太平哩。”

    那老妇人穿着朴素,执着一把破旧的纸伞,她身边站着一个模样普通,身上背着几个大包袱的青年:“娘,慎言。”

    竟是祭拜凤凰明王的?陆从容惊骇之下,竟也没发觉那妇人对她的称呼。冥昭宫应该是三界中的某个邪派,他们的地位太低,以至于陆从容听着耳生。

    但不管怎样,在这重生的数月里,凤凰明王总算是看到有人祭拜自己,而不是为她的死敲锣打鼓,欢天喜地。

    陆从容嘴角微扬,颇有些欣慰。

    很快,船来了。拨开重重浓雾,巨大的船身若隐若现,像是一尊温顺的兽。

    顾长砚把伞拿给陆从容,自己先上船了。陆从容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直到那一行人回去她才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