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楼是个古怪之地,明面上看就是个古朴清雅的茶楼,然而往楼上走,重重叠叠的纱幔将不同的坐席分开,跪坐在小桌边端茶倒酒的无一不是能叫人眼前一亮的姝色美人。
小有资产的富家老爷们闲暇时,都喜欢来这儿听上一曲,叙些平日里不方便说出口的温情蜜意。
小姐们则喜欢往东面儿走,去那儿买些首饰头面,顺道邂逅些清隽的乐师公子。
琴声如水般流出来,台上的乐师眼上笼着轻纱,唇红齿白的,清瘦的手指拨弄琴弦,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敬山公子今日竟登台奏乐了。”
有眼尖的小姐们望着中庭的台面,发出惊呼。
云州人皆知,锦屏楼徐敬山,善工弦乐,技艺神乎其神,其容甚端艳,据传,玉熙郡主当初南下时偶遇徐敬山,一眼惊鸿,回京后茶饭不思,非闹着要嫁给一介乐师,今上斥责才作罢。
可惜此人不常在锦屏楼待,每年里大半时间都在外周游,想见都见不着,故而有个一曲值千金的说法。
一曲毕,徐敬山收了收垂下的袖摆,起身下了木阶,小厮连忙收了琴,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徐敬山发觉,今日的锦屏楼与往常大不一样了。
这种想法来自身边絮絮叨叨极尽谄媚的章林,虽然这虚头巴脑的废物以前也溜须拍马,但他今日说的话过于让人作呕了。
“爷啊,您可算回来了,小的可恭候多时了,咱们可半点儿都离不开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遑论您一走就是大半年,小的这个心啊,碎了八百遍了。”
这种想法还来自来来往往敛眉屏息的小厮,他们神色匆匆,仿佛在害怕惊扰了什么。
“爷啊,您不在的时候,咱们可被欺负惨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锦屏楼头上,无法无天,简直没有把爷您放在眼里。”
徐敬山淡淡睨了他一眼。
徐敬山的居处在顶楼,他抬脚往上走,却被人拦住,拦他的是个穿麻布衣的小厮,神色正经:“楼顶去不得。”
徐敬山笑了。
他觉得这话很不讲道理。
天底下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他漫不经心停下脚步,含笑道:“为何去不得?”
虽然是斯斯文文地笑着的,但那神情仿佛在说:什么狗屁地方,爷愿意去是给它脸了,怎么还给脸不要?
小厮见着眼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清雅公子,斟酌着开口,“楼上住了位贵人,你若是贸然上去冲撞了他,死得可能不太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