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扈善力举手目视之。

    其双手漆黑,如同其人面目,且多有伤创,因常年事誊抄撰写,故又有胼胝重茧包被,丑陋难言。

    “此物衰颓藐小,彼物弥山跨谷,陛下视此物能解彼物乎?”

    天子端坐,目渺似有所思,道:

    “朕静观臣、官、吏、郎、将、尉者历历无数,匪侍郎此手不能解彼物。天下虽大,唯侍郎一人耳。”

    扈善力不言,未几,方问:

    “长城何以祸患国家?”

    天子又道:

    “岂不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岂不闻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岂不闻国强而不战,毒输于内,礼乐虱官生,必削,国遂战,毒输于敌,国无礼乐虱官,必强?”

    扈善力闻言,先不分解话中意思,只先叹一回:

    “想那孟子、商君,儒家、法家弟子众,攻讦百年,何曾想陛下今以一语贯之,阖而俱用之?”

    天子便道:

    “其言者实,故用之,朕并不理会言出哪家。倒是侍郎,朕只道一语,便能尽知出处,试问天下为臣、官、吏、郎、将、尉者,尚余何人有侍郎这般分辨之能?”

    扈善力一时语塞。

    一是言出两家,二是那商君书颇有机密,知之者少。

    扈善力又搪塞:

    “只是常年誊抄,故隐隐绰绰,都记得些许罢了。且小人止有分辨之能,并无化用之能,仍不敢承陛下托付。”

    天子望他一眼,又道:

    “且说回强秦。经营七世,一朝出函关,缚六合,寰宇竟无可匹敌者。既得天下,便如商君言,国强而不战。匪是不战,乃六国灭尽了,无仗可打。那塞外边僻寒冷,打了又不合算,欲打更无人响应,不如且筑长城。

    然列代秦王驱使秦军,竟如驱草寇野盗一般,杀人者进爵,杀人愈多,其位愈尊。倘无仗可打,寇盗之心不改,便要毒输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