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嘎——嘎——”

    大雁还在继续南飞,白景源裹着葛布面儿芦花芯儿大袄,缩在金灿灿、软乎乎的干草窝里,咳得两眼泛泪。

    这是一间芦苇杆混着干草搭成的棚子,形状有点像撮罗子,里头和他小时候喜欢的那种玩具帐篷差不多大。

    自穿越那日冻了一天,又落了水,他就感冒了。

    当时看到那虬髯大汉别着带血尖刀向他扑来,他还以为遇到了食人族,结果不但没有被吃,连顿打都没有挨!你说稀奇不稀奇?

    那大汉把他从水里捞起来,就扛着他回了这个类似村子一般的所在。

    之所以用“类似”这个词,是因为他也不确定这藏在芦苇荡深处、只有一堆低矮草棚的地方,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个村。

    那大汉把他带到这里,就把他塞进了最中间这个看起来最干净的棚里,之后就有人给他端来了水和饭。

    水是温水,饭是用一种用黑黄色、又细又长的米做的,煮的裂开,粒粒分明,并不黏,闻着有股清甜的香,有点像他祖母追捧过一段时间的菰米,但吃起来又不一样,也不知是不是他家厨子与这里人厨艺有差别的缘故?

    反正他吃得很香,费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狼吞虎咽的冲动,保住了摇摇欲坠的名门风度。

    实在是穿越前一晚那家日料他不太喜欢,只吃了半饱。

    吃过饭,他就钻进软乎乎的干草窝里睡了,结果当天半夜就发起了烧。

    开始的时候烧得晕晕乎乎的,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然后有人给他喂了水,还往他额头放了湿布。

    之后高烧转成低烧,有个黑脸妇人给他送来一件厚厚的芦花袄,又喂他喝了水,还给他吃了一顿饱饱的饭。

    之后每天两顿都有人给他送饭来。

    除了那种有点像菰米的饭,他还吃过黑乎乎的咸菜以及掺了某种植物块茎的粥,滋味不想描述,反正都是为了活着。

    他就这么缩在还算暖和的棚子里,太阳出来就挪到门口晒晒太阳,太阳下山就退回草窝里睡觉,一天天的,竟然就这么好了起来!

    生命大部分时候都脆弱,少数时候却格外顽强。

    若不是此番落了难,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刚开始那两天没精神,满脑子都是不想这么可怜的死,给饭就吃给水就喝,一天到晚就跟睡神一样睡不醒,也就没想那么多。

    自从他一天天的好起来,试探着在棚子周围走动之后,就发现,这里的人全都衣不蔽体,只有他,里面裹着真丝睡袍,外面还穿着芦花袄,到了吃饭的时候更吓人,一群人蹲在附近看着他陶碗里煮熟的饭,“咯吱咯吱”的生嚼着手里五颜六色的粮食,眼里满是渴望,他就意识到了,他的待遇,真的好得离谱!

    当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