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那会儿又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打在屋顶,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寒风带着水汽从窗缝里钻进来,跟冰针似的拼命往骨头缝里扎,白景源裹着被子拱来拱去,鹿儿已经催了三遍,他才终于下定决心掀开被子。

    这种季节,又是这种天气,对他这种纨绔习性深入骨髓的人来讲,想要起床,实在是太难了!

    要不是冬狩祭祀之时所见所闻依然历历在目,他绝对爬不起来。

    得练武啊!不能刚开始练,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啊!

    打着哈欠穿好衣服,跪坐席上,白景源盯着面前朦胧昏黄的铜镜,任由苹为他梳理头发。

    因为要戴帽子,再不能像之前那般总角了,白景源头皮终于得到了拯救,眼看着苹为他辫起发鬓,又用丝带将上半部分束起,知道戴上帽子就完成了,白景源一反常态,没有问朝食准备好了没,而是问起了夜里抓住的小贼:

    “那惯偷,勇毅将军问出什么来了没?”

    他已经习惯了依靠任沂,遇到麻烦事,就指望着她来帮他解决。

    知道这种心态要不得,他也没有办法,实在是自己现在立不起来,可以选择的依靠又太少。

    鹿儿趁着他梳洗的时候已经出去过问了这些日常琐事,听到他问,立刻回答:

    “昨夜匠奴那边好像有了进展,将军很晚才睡下,底下的人体谅将军辛苦,想让她好好休息,反正那小贼伤了腿,又捆得结结实实的关在柴房里,就没有叫醒她……”

    白景源无奈的摆摆手:“罢了,我自己去审吧!让姨母好好休息。”

    想来也是侍卫们慑于任沂凶名,不敢扰了她睡觉,想着事情也不紧急,就想等她醒了再说。

    说到底,也是他这个公子威望不够,否则他们怕是连夜就把那贼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拷问出来了,等他睡醒,迎接他的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概每个名人都少不了为人津津乐道的逸闻轶事,对于女人们来讲,任沂无疑是个超级偶像,与她相关的八卦尤其多。

    见鹿儿一脸“你懂的”,白景源不由想起之前从苹那里听来的八卦。

    说任沂初领兵之时,因不曾遮掩女儿身,属下有人不服,想要取而代之,便商量出个阴损法子,想要趁她睡着行不轨之事,好让她认识到女人就该回家生孩子,哪知任沂早有准备,听到动静眼都不睁,“唰唰”几下就抽刀将那人斩成几块,随后若无其事继续睡。

    待到天明,按计划前来撞破此事的人兴奋跑来,就见她高卧于榻,榻下血流成河……

    短暂的安静过后,现场呕吐声一片,任沂被吵醒,看到榻上干涸的鲜血,竟揉着惺忪睡眼,笑问众人“诸位何事找我?”,竟是丝毫都没把那夜袭之人放在心上。

    众人鼓噪问起,她只说自己好梦中杀人,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从此,任沂睡觉时,再无人敢靠近,她的凶名也不胫而走。

    在这种信息传播难得要死的时代,一件好几年前的逸闻轶事也有人当做新闻,白景源不知此事真假,但任沂的凶名却是实实在在的,包括他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怕她。